装了几百号新生的偌大礼堂刹那间安静如鸡。
“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的人, 抬起头仔细看着我。”
“没错，现在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你们的一生之敌。”
“拼尽全力打败我吧, 不然将会被我毫不留情地打败！”
中气十足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狂妄的宣言在礼堂里荡起层层回音，让每一个学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降谷零：“……”
他头皮发麻，完全不敢往台下看。
平时在各种社交场合都还算得上如鱼得水的男人现在尴尬到无法呼吸，只想立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不用再面对台下同学的目光审视。
今天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来着？哦, 警校的主任嘱咐他一定要紧紧盯住寒河江奏, 绝对不能让对方在新生大会致辞上惹出任何篓子, 如果出现了问题，一定要及时救场。
救什么救？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没救了, 根本救不了……完全琢磨不出这家伙下一步怎么出牌, 因为她整个人直接跳上桌子了啊！
绝望的不止站在演讲台上的降谷零, 还有台下陪同东京部警视视察的地中海领导。
“小田切警视……请听我的狡辩、不, 请务必听我的解释, 其实这都是有……”
“不用解释了。”小田切敏郎摆了摆手。
地中海领导：“……”
他双眼一翻。
完了。
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现在别说是尾款, 估计下次的申请, 下下次的申请，下下下次的申请……通通都彻底告吹了。
为什么这个祖宗偏偏摊上今天发作？就不能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吗？
唉，他在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悲伤地抬起头, 忽然就看开了。
有什么好强求的,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哪。
“好酷啊……”
“不愧是第一名呢！”
等等，你们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吗？这货完全没有正眼瞧你们啊！
“真是厉害, 这种气势和胆量，就算是我原来的学生会会长也比不上，那个家伙一点都没用……”
“一类考试的第一！你学校的会长不是落选了吗？”
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寒河江虽然麻烦是麻烦，但实力也确实妥妥地摆在那里，毋庸置疑，不然以对方在面试上惹出的乱子，想进警校根本就不可能。
“居然踩在桌子上！”这是义愤填膺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对嘛！这才是正常人！
“应该踩在我身上才对！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就你最离谱！！！
一圈议论声听下来，地中海领导发现居然没什么学生表示强烈反感，大家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
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学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寒河江奏？”旁边留着小八字胡的成熟男人开口。
“是的是的，小田切警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得殷勤，“其实这个学生平时表现还不错，就是……”
“怪不得。”小田切敏郎恍然点头，又赞同地夸奖道，“现在的学校就需要多点这样敢说敢做的年轻人，有竞争才有进步，以自己为诱饵来鼓励同学，很不错。”
他颇为感慨，换做是他年轻的时候，或许确实会觉得端庄严肃要放在首位，现在在体制内看多了却不再这么想。
庄重是很重要，但过度就成了死板，如今各行各业的年轻人都已经没了朝气，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警察行业可不能这样。
这些年轻人就像给腐朽的国家机器注入的新血液。
如果新注入的血液不够新鲜，那么接受血液的心脏迟早有一天会衰竭。
地中海领导：“……”
嗯？？？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就是’？”小田切敏郎转头问道。
“就是——”地中海领导艰难地转了个弯，笑容显出了些许狰狞，“今天的表现特别好。”
他看向台上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慈爱，“不过这也是重在平时的积累，也脱离不了我和各位老师不懈的教导，我之前就一直和她强调，我说，‘寒河江啊，你是这一届新生里的第一名，一定要给其他同学做个好榜样，要带动他们’。”
旁边的鬼冢教官：“……”
是自己老年痴呆症了吗？之前根本就不是这样说的吧！
说到动情处，他老怀欣慰，“这孩子，唉，是把我的话听进了心里去了啊！”
“嗯，你做得很不错。”小田切敏郎满意道，“就这样为社会源源不断地提供优秀人才吧！之前的申请部门会好好考虑的。”
地中海领导感动地目送上级离去，满脸的感动再也憋不住。
这把还真是……高端局！
江奏结束了演讲，大方地把剩余的时间全都给了降谷零，毕竟是同学，不能只顾着自己吃肉，好歹也要给对方留一口汤。
今天的表现实在有点过分显眼，主要是因为要契合“寒河江奏”的人设，有点个性的设定比平平无奇的性格更容易取信于人——卧底通常不会太过招摇，反其道行之反而不太会惹来怀疑。
就是坂本光环的效果稍稍有点过头……
“这个道具的副作用会不会有点太大了？”江奏道，“你们系统在实装道具的时候就没有事先做过检测吗？这个道具的性格和原主的性格相差得太大了。”
系统只觉得非常憋屈：【我们游戏的道具都是经过严格检测的！绝对没有c的现象！】
它都气出了一段乱码，在被严格禁止对宿主进行人身攻击的前提下委婉问候了一下这货：【有没有可能有问题的不是我的道具？！】
江奏理所当然道，“那不然有问题的难道还能是我？”
系统：【……】
台上的演讲还没结束，作为另一个新生代表，降谷零生无可恋地握住话筒，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消失不见了。
头顶的光打下来，孤零零地照耀着他。
所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台子上。
“……”
毁灭吧！
会议散场，降谷零像被妖怪吸干了精气，轻飘飘地走到台下。
他甚至不敢去看诸伏景光的表情，其他人也就算了，在太熟的人面前来这么一出，实在是太过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真是精彩的演说！”诸伏景光鼓掌。
“拜托，就饶过我吧……”降谷零哀叹着捂住脸，今天发生的事简直能载入他生平经历最离谱的一天！
“不要那么不好意思嘛，”诸伏景光微笑着安慰，“大家都说zer很有吉尔加美什的气势哦。”
“这跟吉尔加美什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喜欢站在奇怪的物体上。”
“……”
“我不是我没有！”降谷零咬牙道，“是寒河江——”
“她就在你旁边哦。”诸伏景光道。
降谷零像一只突然发现身后放了根黄瓜的猫一样身姿轻巧地弹开。
发现诸伏景光是在开玩笑后，有些恼羞成怒地撇过头。
好在肤色偏深，也看不出他脸上的红晕。
“噗，”诸伏景光道，“我是说你们在台上演讲的时候。”
“没想到zer会这么紧张，就算以前在那个歹徒面前，也没有见到这样的zer呢。”
降谷零气笑了，“这两件事能一样吗，过去那个不过是个歹徒而已，现在这个——”
他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
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寒河江奏的确是相当棘手的对手，不过……
贴心的诸伏景光转移话题，“寒河江好像碰到松田了。”
“你这家伙还挺嚣张的嘛，”松田阵平双手插在口袋里，“不过你最好是有这个资本。”
“考进警校不过是第一步，仅仅是开始而已，比起动手能力和实践能力，我可不会输给你。”
“不，我一定会打败你。”松田阵平充满信心地宣战。
“没有用的，”对方只是随意地扫了他一眼，“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降谷零的尴尬雷达简直震耳欲聋——你们真的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那就等着好了。”松田阵平嘴角扬起弧度，目光灼灼，势在必得道，“要不了多久，你的话里一定会再加个我。”
降谷零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松田阵平和寒河江奏对视，hir表情专注地在一边做见证人。
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
金发警察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异类：他的站立不安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能自我安慰：大概发现真理的人，都是孤独的。
“小阵平——”一个个子极高、身姿挺拔的制服青年大步走来，手里还拿了两瓶水，正好看见松田阵平和女新生代表站在一起，气氛看上去似乎不是很融洽。
“不知道为什么，看你总觉得有点火大。”
萩原研一：“！！！”
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吗？！
松田阵平捏了捏鼻梁，试图让大脑更清明一点。
【“等拆完炸弹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说话。”
“ Flag是吧？我可不怕。”
“一个小男孩和他的两个基友在霍格沃兹发生的故事。”
“……你可以直说那是哈利波特。”】
过去的河流汹涌而来，又咆哮着离开，只在沙滩上留下了稀碎的只言片语，被遗忘的梦在现实里复生，他有一瞬间在虚幻里迷失了思维。
“我们从前见过？”松田阵平恍惚了一下，“霍……格沃兹？”
“没错！”萩原研一果断打圆场道，“肯定是魔法啦，小阵平肯定是格兰芬多的……啊，寒河江同学你好，我是松田阵平的幼驯染，萩原研一，也是格兰芬多，东京工大机械部的，你今天的表现很精彩哦！”
“谢谢。”江奏不留痕迹地看了眼松田阵平，把掌心在两人面前摊开，打了个响指。
“Orchideus.”
无事发生。
萩原研一：“现实里是没有魔法的——”
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胸口的一抹鲜艳红色，他猛地低下头，一枝玫瑰花不知何时插在了他的口袋里。
“欸？！”他吃惊地抚上了花瓣，“这是怎么做到的？”
“魔法。”
“好厉害啊！”萩原研一兴冲冲地朝她眨了眨眼，“可以教我吗？”
江奏冷酷拒绝，“不。”
“唉？？”
“你学会后会去给其他女生献花。”江奏不想当僚机，“所以不教。”
萩原研一愣了一下，
“啊，啊？哦……哦！”他支吾了一下，有点脸红，“没，没关系，你给我变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