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惊三伏尽，又遇立秋时。唐，齐己。
虽说立秋后气温会逐渐转凉，可伴随而来的却是无雨，燥热，风起，沙尘飞扬。别人忙于田间劳作，汤旭则是每天变着花样在家中捣鼓吃食。多说一句，与酒楼的凉皮买卖前阵子已经恢复，每天五百份。汤旭每天啥都不做，光是凉皮买卖的分成，他净赚六百文。
罗平平和卫忠红都是常年在灶上做饭的农妇，别的不说，她俩对晃面糊就特别有一手，只练了两三次就能晃出薄厚均匀的凉皮。
鸡不叫起床洗面，等鸡叫了这凉皮已经蒸好大半，还能欻出功夫把家里早饭做了。
反正自从他们做上凉皮买卖，家中早饭再不用儿媳操心，只说让儿媳忙活其他。
罗平平那边自己还没发话，当婆婆的吴桂枝先把两个进门没多久的孙媳妇给点了几句，名言这凉皮买卖是旭哥儿给爷奶孝敬，只看爷奶年纪大做不成，这才让罗平平做了，赚的银钱他们老两口也不要。
只一点，谁也别好奇这玩意是咋做的，谁敢把方法偷学了泄露出去，那别怪她不客气，她家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
两位新媳妇被吓得脸白，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家中亲戚就曾说过，汤大虎他媳妇脾气挺不错的，人也好相处，只那家的老太太，年轻时候就刁，老了更是脾气大的不成，人不好相处。
她俩进门后没往老太太跟前凑，平时住在新盖的房子里，哪怕都在一个大院子里，也不过是吃饭的时候在一个桌。
说实话，并不觉得老太太蛮横不讲理也因着见到老太太给旭哥儿做布鞋，一针一线可认真，她们还觉得老太太人挺慈善，出嫁的哥儿还能得她惦记。
结果现在，一切滤镜全被老太太两句话击碎，两人心中有些委屈，事情都没发生呢，咋就一定会是她们做的。
哪知，老太太话锋一转，对家里爷们也训道： “你们出去跟人闲坎的时候也把嘴闭严实了!要是露出点啥耽误了旭哥儿赚钱，小心东子找上门。"
几个爷们儿同时哆嗦了下。
两个新媳妇偷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愕咋听这话意思，旭哥儿，一个出嫁的哥儿在老太太心里地位这么高呢?
罗平平特别理解她婆婆，自从前阵子帮着旭哥儿坑了卫家那边要来五两银子，她和婆婆一人得了一两的辛苦费后，这婆媳俩就无
形中达成了一致，对别人啥样无所谓，对旭哥儿一定要非常慈爱。
那孩子太邪性了。
话说远了，立春这天汤旭终于出了门。卫东自从上回猎虎回来后，一天也没闲着。
他跑去山里挖了果树，来来回回几趟，把院子里那半个小山坡上种了好几种果树，还去挖了不少曼陀罗回来，沿着山上的围墙种了一圈。
本来汤旭不知道这事儿，是卫西上山割猪草的时候看见有漂亮花，回来后跟汤旭说的。
汤旭差点儿吓死，抓着卫西问他有没有碰过。
卫西说自己没见过那花，开得太好看，不敢碰。
汤旭不得不佩服这孩子在某些时候的敏感，叮嘱他千万不能碰，有毒的。
然后等卫东回来的时候，他问为啥把曼陀罗挖回来养，估计会养不活。
卫东的回答贼简单，养不活就算了，养活了能卖给药堂，那边收这个浑身刺的果实。
"小西!"汤旭敲了敲东厢房的门， "收拾好了吗?"
卫西推开门出来，笑盈盈的看他， “哥夫，咱们现在就走吗?”汤旭点点头，颠了下背着的竹篓， "我拿好了，咱们走。"
卫西伸手拉他， "那咱们快走。"
他俩去哪?去汤二虎家!
立秋就要吃饺子!
昨天下午他爹给送来两袋高梁米，按照汤旭要求没给脱壳，只把穗穗装在麻袋。当时他们翁婿两人聊天，汤二虎随口说了句明儿立秋，问他们回不回去吃饭。汤旭哪能听不出他便宜爹那别扭的想念，当下点头说回，一早就回去。
然后汤二虎才乐呵呵赶着牛车晃悠离开，这才有了今天汤旭和卫西一早出门。
卫东没在，一早上赶车出门了，说是去岳父家空手不太好，他去镇上买两坛好酒，还能陪着岳父喝两口。
汤旭清楚这人是借机想喝点儿，也不拦着。
他俩一路慢悠悠溜达着走，路上遇见不少人。
后村好多人都知道，卫孝远家老婆子去找卫东闹事要银子不成，反倒把卫东夫郎给伤着了，还赔了人家五两银子的事。
这会儿看到汤旭在村路上慢慢走，都好
奇看他。
听说是摔了腰，不能走了，现在看来应该最近在家养得差不多了，就是走的慢些。就有那种好事儿的问了， "旭哥儿你好啦?不是说要静养么，你咋还出来了!好的真快。"
汤旭哪听不出这话里有话，只礼貌微笑， "徐老大夫让我不疼了就下地多走走多恢复，不然一直窝在炕上，以后走路都费劲，我这不就听话的溜达溜达，走得慢就还好，走快了还是有些刺痛。"
“是是是，伤了腰腿是得多活动活动，不然躺的人都僵了。”
"你这是要去哪啊?背的啥?"
汤旭笑着回了句： “今儿立秋，我爹叫我们回家吃饭，大娘阿叔你们忙着，我先带小西走了，我走得慢，就不耽误时间了。"
等他俩一走，又开始有人说酸话。
"谁知道那伤是真是假，没准啥毛病没有，故意说的挺重好去要银子呢!"不得不说，这人真相了。
可光他那么想没用，大部分人都不赞同的看他。
"你这人就见不得人好，不怪你男人嫌弃你。人家一个小哥儿自家门口被推摔了，你还这么说他，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可不是么，那天我都看见了，陈秀芬那老婆子手劲儿可大了，她开始扒拉了一下旭哥儿，旭哥儿手背红了一片。"
“我后来瞧见的，从镇上回来拿了老大一堆药包，草药郎中不都说了，那药一半是卫西喝的，一半旭哥儿喝的，谁家好人没事喝药，以为是甜水水啊都爱喝，汤药可不便宜。"
"没事人脑子有病才喝药呢，我光是闻着就苦的受不住，你要是觉得人家是装的，那你也去装个看看，看看你舍不舍得拿银子买药回来装。"
"装啥啊，旭哥儿要五两银子都亏呢，草药郎中说光是旭哥儿喝的药就得二三十两。"“哎呀，还是旭哥儿心善，换我，我肯定得全跟他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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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马嫂子她男人知道她不是那种人，马嫂子说她都不想活了。"“卫老头那样，有眼睛的谁瞧得上，就她看得紧。”"可不是，谁找人还不得找个年轻的，那么大岁数还能干啥!"
“哈哈哈，嘘嘘嘘，小点声，我跟你们说啊，那谁家小媳妇，跟个没成亲的小后生勾搭上了，要说还得是年轻人，体力可好了，说是第二天差点儿没起来炕!"
"你咋知道这么多，你不会也有个小后生吧!"“要死了你，那是她自己跟我炫耀的!”"谁啊?我们认识不?"
"认识认识，有啥不认识的，是谁我可不能说，要不然你们给传出去了，我还咋做人!"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汤旭心说幸亏他家住在山脚下，旁边邻居住的也远，不然他跟卫东炕上那点儿动静传出去，被人听到还不定咋编排呢。
他和卫西溜溜达达到了前村，汤二虎知道汤旭喜欢吃煮苞米，特意大早起去苞米地砍了几个嫩的回来，放锅里煮着。
院门没关，清甜的煮苞米味道在空气中忽隐忽现。
汤旭吸吸鼻子，扭头对卫西笑道：“快走，苞米好了!”
汤阳在给院子里的菜浇水，看见他俩进来，扔了水瓢就扑过去，不过被汤旭个扶住。“阿哥最近腰疼，你别扑我，我要是站不稳咱俩都得摔倒。”
做戏做全套，有始有终。
汤阳赶紧站直身体，扶着他紧张问道： “阿哥你没事吧?”汤旭笑着摸摸他的脸蛋， "没事，爹和丽姐儿呢?"
“阿姐在房后喂猪，爹去阿爷那边了，大伯娘听说你们今天过来吃饭，让爹去拿分成的铜板给你。"
他们说好了，一旬结一次。汤家老宅，汤二虎拿了一袋子铜板，正要走又被他娘拦下。
“着啥急。”吴桂枝手里拎着一袋子新炒出来的瓜子，还热乎着，塞他怀里还说呢： “旭哥儿喜欢吃我炒的，你带给他。"
“他自己在家就炒了，这大热天的你忙活啥。”汤二虎嘴上说，还是把袋子拎上了。
吴桂枝瞪了他一眼，“他自己炒不得费时间，每天家里那些事都忙不完呢，你这当爹的也不心疼他。"
r />汤二虎脸皮直抽抽，冤枉死他了。
“娘还有事没，没事我就回去了，旭哥儿估计快到了。”按照他对自家哥儿的了解，中午这顿饭肯定他要自己做，没准在家吃完早饭就过来了。
吴桂枝摆摆手，嫌弃道： “走吧走吧，不省心的玩意。”
汤二虎叹气，心好累。
结果他刚出院门没走出去五步，又被难得过来的汤三虎给叫住了。汤二虎转身，等他弟弟走到跟前，才问了句： “啥事?”
汤三虎左右看了看，把他哥往墙边拉了拉， "二哥我有事问你。"汤二虎看他，示意他说。
汤三虎表情有些纠结又有些焦躁，他原地走了两圈，草鞋鞋底在土地伤使劲蹭了蹭。
汤二虎看得疑惑，啥意思，有事问咋不说话?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旭哥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他抬脚要走，又被拉回去。
“……”汤二虎脾气上来了。
汤三虎唉了声，说道： “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不好意思开口就别开口。"汤二虎一甩手，走。汤三虎赶紧拉他， "别别别，我说我说。"
汤二虎绷着脸看他。
“秀儿听说大嫂跟旭哥儿学了做凉皮的法子，每天都不少铜板，她也想学。”汤三虎说话的时候，自己都底气不足。
他虽然疼媳妇，可他清楚，自己家跟二哥家是真没啥来往，尤其是当初旭哥儿把阿阳从河里救上来后，他媳妇都没说上门去看看俩孩子。
汤二虎听完就皱了眉。
见他兄弟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汤二虎叹了口气。
拍拍兄弟肩膀，说道： “跟我说没用，弟妹要是想做凉皮卖钱，得跟旭哥儿说，不过我估计这事儿成不了。"
汤三虎想到家里挺着大肚子跟他闹腾的媳妇，只能拉下脸说道： “二哥你也知道，秀儿马上就要生了，大的也说了亲要娶媳妇，我手里真没啥钱，秀儿就说咱们也跟着学学，好歹能攒一些家底。"
汤二虎特别理解汤三虎，可他也是真帮不上忙。
"这样，你不如跟我过去，自己问问旭哥儿，我和你说再多也没用，你听听他
说的。"汤三虎想了想，一咬牙点头， "成。"
他想着自己哪怕拉下脸求了，他毕竟是当三叔的，旭哥儿还能不给自己面子?
汤旭还真能。
他坐在院子里啃苞米，卫西和汤阳坐在旁边同样捧着根苞米啃的开心。
汤阳： “小西哥哥，我爹种的这个苞米好甜啊。”
卫西： “嗯，汤伯伯种地好厉害!”
汤阳： “小西哥哥你啥时候开始学习?我也跟你一起学行不行?”
卫西： "好呀好呀，估计等天冷了就开始学。"
他说完，两个小的转头看汤旭。
汤旭点点头，唔了声，咽下嘴里的苞米后，才道： "等秋收完，你哥说找村里的老秀才来家里教，阿阳要是也学就每天都过来，让爹赶牛车送你。"
汤阳用力点头， “阿哥我肯定好好学!”然后他把前阵子汤瑞回来折腾两天的事情说了，听得汤旭和卫西都一脸梦幻。
“爹拉着阿瑞去地里干了两天活，给人吓跑了?”汤旭失笑， "爹咋说?"
"没说啥，我是不知道为啥大哥那么做，家里就属他最清闲，拿着银子除了读书啥都不做，他还不知足。”汤阳把啃完的苞米瓤子扔到一旁装柴火的筐里， "爹特别生气。"
汤旭给他抹了把脸，将脸上沾着的苞米须拿掉， “你别管那些，要是真想学就好好跟着先生学。"
"爹和阿姐都支持我，阿姐还说，她努力赚钱供我读书，”汤阳捧着脸，嘿嘿笑： “我这么聪明，肯定能学的特别好!"
卫西点头， "对，阿阳弟弟很聪明，我也会好好学!"
汤旭挨个摸头， "行，等秋收过后就找人教你们。"
“阿哥，这个鱼干是不是还得蒸一下才能煎?”汤丽从灶屋探出头，手里拿了两条鱼干朝他比了比， "还是直接用油煎?"
“咋都行，直接油煎吧。”汤旭起身要去帮忙，被汤丽拦下， “阿哥你别动，等会儿包饺子你再进来，我先把别的菜准备了。"
r />“有腊肉没?切盘腊肉蒸了，你哥夫去买酒了，再拌两个下酒的凉菜就行。”汤旭说完，就见汤丽点头，还指了指他身后。
汤旭以为是卫东回来，惊喜转头，结果就见他爹从院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汤三虎。汤旭朝汤阳使了个眼色， “带你小西哥哥进屋喝点儿水。”
卫西也乖乖起身，朝汤二虎喊了声汤伯伯，然后被汤阳拉进屋里。
汤二虎也给汤旭使眼色，还朝着身后撇撇嘴。
汤旭眨眨眼，笑眯眯迎过去，道： “爹，三叔来啦，一会儿我们包饺子，三叔给三婶带回去一盘。"
汤三虎脸上笑容看着僵硬，不自在的咽了下口水。
“你三叔找你有事。”汤二虎把手里装着炒瓜子的袋子递给汤旭，朝他晃了下另外一个袋子，"等会儿都带回去。"他意思是，这边的分成也放里。
汤旭笑着应好，低头拉开手中袋子，看了眼后惊喜道： “这是阿奶给我炒的?阿奶炒的瓜子可香
了。”他说完，抓了把瓜子递给汤三虎，问他： “三叔找我啥事?”
汤三虎踌躇片刻，见汤旭一直盯着自己，搓搓手红着脸，到底开口道： “是你三婶，想问问你能不能也教她做凉皮卖钱。"
汤旭挑眉，真是一点没悬念，在他意料之中。
汤三虎看他的表情，硬着头皮问道： "旭哥儿你看这事儿能成不?"
汤旭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三叔不是我不帮你们赚钱，是人家酒楼那边再多就卖不出去了，而且天也渐渐冷了，凉皮夏天卖的好，天冷就卖不成了。"
汤三虎追问： “那明年呢?明年夏天不就又能卖了。”
汤旭浅笑，朝他摇头， "三叔，你也说那是明年了，明年人家酒楼还收不收我哪知道。"
“你三婶在家跟我闹啊，天天哭，说是家里没银子，养孩子养不起。”汤三虎抹了把脸，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脸上烧的慌。
汤旭歪头，疑惑道： “今年收成不是还不错?咋能养不起孩子?”汤三虎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汤旭看出他的窘迫，劝了句： “三叔回去跟三婶好好说说，如果明年真能继续卖，到时
再让三婶做也不晚。"
汤三虎嘴里发苦。
过两个月孩子出生了，两个大的一个娶亲一个嫁人，家里剩个半大的闺女，还有那么多活要做，根本没时间做凉皮，他可是听说了，做这个得早早就起来的。
"旭哥儿，东子呢?”汤二虎从屋里出来，见他俩还站在那里，他兄弟脸色不好，问了句： “说完没?"
汤旭点点头， "说完了，我跟三叔说等明年要是能做，就让三婶也上手试试，卫东去镇上了，等会儿就回来，爹你今天咋没去地里干活?"
“我歇一天，旱地里种子都发芽了，明儿带着阿阳去地里除草去。”汤二虎说。
汤三虎见他们父子俩聊上了，也不能干站着，便道：“二哥我先回去了，旭哥儿这事儿你再问问，问问酒楼那边的意思。"
汤旭嗯了声， "行，那我就再问问，不过估计是真成不了，三叔你等会儿再走呗，我马上包饺子了。"
“不了不了，你们吃，我走了。”汤三虎摆摆手转身就走。等人离开后，汤二虎才沉着脸狠狠哼了声， “李秀比刘香香也没强多少，瞧见别人赚钱心里就痒
痒，你别搭理她。"
“三叔夹在中间不好做，”汤旭心说我本来也没想搭理她，看了眼他爹， "三叔那边不得顾忌些。”
汤二虎一挥手， "不用管他，自家婆娘都管不住，早就让人骑头上了。"汤旭朝他挑眉。
汤二虎抬手就拍他， “咋的，你那眼神啥意思?”
汤旭咧着嘴躲开，往灶屋蹿， “我没意思，爹快帮忙剁肉馅，我拿来一大块肉，全剁了。”汤二虎笑着哼了声，跟着他进了灶屋。
灶屋实在太小，汤二虎进来都得低头。
这还是他头一次帮忙剁肉馅，以前这些活都不用他做。
"爹你轻点儿，刀都剁菜板里了。”汤旭见他剁下去一刀就要使劲提刀，实在看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
汤二虎啧了声， "你还嫌弃上了。"
汤丽在旁边捂嘴笑，把切好的黄瓜丝放
到大海碗里，转头对汤旭道： “爹以前都没帮忙做过这些。”
“我知道啊，这不是让爹也参与下，感受感受做饭的快乐。”汤旭低笑， "不过看来爹并不快乐。"
汤二虎瞪他一眼， "是不快乐。"
“跟爹闹着玩呢，别生气，”汤旭笑眯眯的揉着面团， “刚才阿阳跟我说爹答应让他读书，他说想跟小西一起学。"
汤二虎特别认真的剁肉馅，点头， "行，他要是能学好就让他学。"
“那等秋收之后我们那边找了老秀才上门教读书认字，爹你每天就辛苦些，赶着牛车把阿阳送过来，下午学完让他自己回来就成了。"
汤二虎又点点头， “到时候让他带上口粮过去。”
"干啥，爹你意思是怕我弟弟胃口太大，把我俩吃垮了?"
汤二虎实在没忍住，又想抬手拍他，这孩子不能要了，太气人。
“爹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还白拿你两袋高粱米呢。”汤旭把面团放到盆里扣着，拿过汤二虎手上的菜刀自己剁馅，双刀崽手剁的贼快。
汤二虎： "行，那就让他去你家白吃饭。"
"这话说的，好像阿阳不帮我干活似的，爹你快出去看看，卫东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汤二虎朝他哼了声，马上出灶屋，并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进去。
“阿哥包啥馅的饺子?”
“白菜的，这会儿白菜好吃没那么甜，”汤旭扭脸看了眼菜园子，之前就没种啥菜，这会儿看着都有些光秃秃的， “趁着天还热，再撒点儿种子，落雪之前能收。”
汤丽点点头， “我也想再种些，等吃完饭把菜都摘了就种。”
“我发酵的豆渣饼能肥地，等明天让卫东送过来些，你掺点儿水浇地，翻地以后再种。”汤旭说完，看她， "记住没?"
“嗯，记住了，我也泡豆渣饼了。”汤丽点点头，她之前在大宅子住的时候问过汤旭，发酵的豆渣能干啥，对方告诉她能肥田。
后来家里又是养牛又是养猪，汤丽赚了些钱，跟汤二虎提了下去买两袋豆渣饼回来喂猪喂牛，汤
二虎同意了。
然后她想到汤旭的话，也泡了一小坛豆渣饼，不过还没发酵好。他俩边聊天边包饺子，动作很快。
汤丽包的速度不快，但是她擀皮很快，能一次擀两片。
“丽姐儿你真厉害，我都不会左右擀皮。”汤旭每次看她擀皮都很震惊。
“我也不会阿哥那么捏饺子，你捏的饺子像元宝一样好看，我捏不好。”汤丽笑眯眯看他， “阿哥你最近在家忙啥呢?"她知道汤旭装病的事。
汤旭想了下，说道： “在研究用烤箱做各种好吃的，我还做了好多肉干鱼干，晒了好多菜干，”他一脸自豪， "冬天能吃上不少菜。"
“阿哥你好棒!”
汤旭无奈道： “也不用这么夸。”
“真的，自从大伯娘跟着卖凉皮，好多人都说阿哥孝顺，说你帮着爹把老人都孝顺了。”汤丽笑着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想像阿哥一样能干。”
“你已经很能干了，咱们村找不出第二个你这岁数当家赚钱的姑娘，”汤旭垂眼看她， “再过两年，上咱家提亲的人能把门栏都踩破。"
汤丽笑着嗯了声， “那我努努力，争取做到阿哥说的这样。”
兄妹俩配合默契，汤丽煮饺子的时候汤旭拌凉菜，汤二虎也在门外接到了赶着骡车从镇上回来的卫东。
板车上放了两个大酒坛，还有两匹布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属于满载而归。“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汤二虎惊讶，拍了拍骡子的脖颈，帮忙卸了车。
"旭哥儿说要用酒腌菜，我拿回去一坛，这一坛放这儿爹你没事了喝点儿，布也是旭哥儿要的，
说是给阿奶阿爷做一身。”卫东说完，拎起背篓， "这里边是做买的香料，我进镇遇到了商队，正好有平常用的香料就买了，还有些糖盐啥的，旭哥儿最近喜欢做点心，家里糖快用完了。"
“你就是宠他。”这话说的好像有点儿指责的意思，可那眉眼却是满满的笑意。
汤旭听到动静往外看了眼，见他俩搬东西，把手上的盆放下，出去问了声：“你俩说啥呢?”“说你乱花钱。”汤二虎没好气的接了句。
汤旭撇嘴，看到两匹深色的布，一个藏蓝一个暗绿，皱眉，
不满道： "不是让你买一匹颜色亮些的。"
“裁缝店的布全是特别鲜亮的，我说给家里老人做衣服，人家就推荐的这个，”卫东也很无奈，“要不然明天我再去转转?”
“算了，一样扯一块，让阿奶自己看吧。”汤旭转头看汤二虎， "爹也做一身。"
汤二虎摆手，不等他说话，汤旭就转头进灶屋了，留下一句， "不管，反正到时候做出来，爹爱穿不穿。"
汤二虎嘶了声， "臭小子你今天找揍啊你。"
卫东伸手一拦， "爹，你尝尝我这次买的酒味道咋样。"汤二虎扭头连他一起瞪， "你啊，就惯着他吧!"卫东微笑，自家夫郎，他不惯着谁惯着。
汤丽把饺子煮好装了个小盆，汤旭把两匹布剪了两大块，然后拎着竹篮把布和饺子都装进去，“你们先吃，我送过去，别等我。”
“那阿哥我留些饺子，等你回来煮，不然都凉了。”汤丽看他。
汤旭点点头， "行，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拎着竹篮过去老宅，那边也正摆饭。
老的少的都在，从地里刚回来的几人在院子里冲脚，见他进来，汤光亮笑道： “你咋又跑回来了?"
“阿爷，我过来给你们送饺子，”汤旭举了下手里的竹篮， "刚煮出来的，猪肉白菜馅。"汤光亮笑得满脸褶子， "快进屋，你大伯娘摆饭呢。"
“我不在这儿吃，回我爹那边，”汤旭进了堂屋，把装饺子的小盆拿出来递给大伯娘，然后拉着老太太进正屋， “阿奶，这个布给你和阿爷做衣服，你看看你喜欢哪个颜色。”
吴桂枝懵了下，手里被塞了两块布，挺厚实。
"给我布干啥?"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布，摸了摸，滑溜溜的手感特别好，这一看就不便宜，“乱花钱!”
汤旭坐在炕边，说道： “咋叫乱花钱，我拿剩下拿四两银子买的。”吴桂枝还纳闷了下，啥四两银子。
然后想起来了。
她一脸无语， "你都给我银子了，我要买自己就去买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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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也是阿奶和大伯娘帮忙要的银子，再说阿奶都给我做新鞋了，还给我炒瓜子，我给阿奶阿爷买块布做衣服都不行?”汤旭拿起暗绿色那块布展开比划了下，又拿起藏蓝色那块， “阿奶，你用这绿的做个袄子，等天冷了穿。"
“下次别买这么好的料子，多贵。”吴桂枝笑着摸了摸布料， "老头子，你进来，旭哥儿给你买了布料要做衣服。"
汤光亮在院子里听见老婆子喊他，赶紧进屋。
"给我做衣服?我天天下地呢，做啥啊，浪费。”汤光亮笑着看汤旭， “下次别买了。"
“做个袄子冬天穿，你冬天也不干活。”汤旭展开藏蓝色给他比划了下，发现虽然颜色暗了些，但是这料子倒是挺合适给两个老的做衣服， "卫东买的颜色，我还寻思给我爹也做一套。"
“冬天穿的袄子啊，那挺好。”汤光亮也伸手摸了摸，叮嘱他， “以后别乱花银子知道不?”
“知道了，阿奶你把布收起来，你们赶紧吃饭，我也回去吃饭。”汤旭出了屋，罗平平把空盆递给他， "大伯娘我走啦。"
"去吧，也不留你了。"罗平平送他到门外，回来后进堂屋，就见一家人已经围着桌子坐下。汤大虎看老父亲，问他： “爹你笑啥呢?”他刚才去后边茅房了，没听见老太太喊人。汤光亮撇他一眼， "旭哥儿给我和你娘买布了，说是让我们做新袄子，你说他咋这么孝顺。"汤伟道： "旭哥儿赚银子了，孝顺你们是应当的。"
“你还赚银子呢，也没瞧见你给我买过啥。”汤光亮对孙子一脸嫌弃，吴桂枝夹了个饺子，说道： “是呢，有银子的多了，你们谁手里没银子，哪个想到给我们两个买东西了?过年过节都不见你们给买块布，别说布了，连块糖都没有。"
罗平平端碗夹饺子没吃饭，就听着她儿子被怼。
孝顺不孝顺跟有没有银子没关系，可汤伟一句话就把这心意给拉低了。
汤大虎瞪了眼多嘴的大儿子， "爹说的是，旭哥儿那孩子心好，二虎教的好。"
"二虎跟你一样，他会教啥，丽姐儿和阿阳都是旭哥儿教的，你瞅瞅
现在那俩孩子多懂事，以前阿阳跑过来玩的时候啥样，现在啥样。”吴桂枝叹了口气，又夹了个饺子，说话也不耽误吃。
罗平平点点头，接了句： "旭哥儿性子变了后，人是通透不少。"
也邪性不少。
这句没说出来，她看了眼婆婆，婆媳俩视线对上，显然，都想到一起去了。汤旭回了家洗干净手，堂屋的桌上摆了菜，不过没人动筷子。
他笑眯眯进屋，往凳子上一坐，汤二虎拿起筷子， "开饭。"
汤旭夹了个饺子咬一口，嚼了嚼，看卫东，"明天你给丽姐儿送些我发酵好的豆渣，她要再种些菜。"
卫东手里端着碗，里边倒了半碗酒， “嗯。"他抬手跟汤二虎碰了下碗， "爹尝尝，滋味咋样。"
“好，好酒。”汤二虎喝了一大口，夹了一筷子豆芽拌黄瓜塞嘴里， "好酒!"汤旭笑着看他， "等我那边高粱发酵好了，酿出来酒给爹尝尝，肯定更好!"汤二虎一挑眉， “那我就等着了。”
笑着吃饭的汤旭咋也没想到，一口锅马上就要扣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