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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蕃将安禄山。 一更半

    杜甫只当是七娘舍不得他, 倚在船边奋力挥手,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商船渐行渐远,融于夕阳倒影之间;

    七娘忽然趁着李白不备, 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似乎想要靠游水潜上那艘船, 将杜甫给带回来。

    津渡[kou]登时乱成一锅粥。

    阿寻水[xing]一般,远远赶不上本地的撑蒿工, 只能攥紧拳头给人腾位子。水里的七娘还在奋力向前扑腾着, 便被身后跳水游来的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架住,反方向带回岸上去。

    七娘费劲撑着眼皮, 看那艘船逐渐变成天边一团小黑点, 力竭之下晕了过去。

    睡梦中, 意识却很清醒。

    七娘似乎能听到师父低沉的责备,许阿姊微哑的劝阻担忧声。她尝试着想要起身, 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朦胧间,只有阿尔法能与她[jiao]流联络:

    【你又在试图干扰历史,就像从前提醒杨贵妃一样。】

    七娘念头一动:“所以它可以改变的,对吗?就像杨玉娘这次根本不可能再嫁给寿王, 杜甫,还有长安, 都完全可以免于战乱之扰。”

    【杨贵妃终究是杨贵妃。你再如何干扰支流前进的分路, 历史的长河也终究都会回到正轨。】

    七娘与看不见的意志对峙片刻,开[kou]问:“既然你觉得历史无法撼动,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你一向喜欢高高在上地旁观,将这个时代个人的私事当作八卦取乐,又何必要屈尊降贵,劝我束手就擒呢。”

    “你在怕什么?”

    这片梦境的混沌中, 空气沉寂许久,终于有了最后的答复。

    【加速建设封建时代,也是在加速摧毁这个时代。】

    【李乐央,盛极必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还有你的这些同行者,正在加速大唐走向极盛,那么,安史之乱带来的衰败也会更早一步到达。这样的摧毁,你确定自己能承担得起吗?】

    ……

    雨水从屋檐滴落,串成了水帘。

    回南天里,气候倒是暖和的,就是走到哪处都免不得湿漉漉一片,叫人浑身上下不得劲。七娘躺在床榻上,就像在[chao]乎乎的窖里泡过,四肢都软绵绵纵着,使不上力气。

    雨天里光线昏暗,有婢子多点了两盏灯,将透气的窗扇关小一些,这才退出去。

    屋中只有李白和七娘师徒二人。

    李白刚刚升任[chao]州刺史,还没来得及将好消息分享给徒弟。

    他扶着七娘靠在榻上,吹着手里的热粥,低声道:“你这趟落水也不见风寒高热,却一直不转醒,吓得于主簿和二娘还当你被什么脏东西魇住魂了。”

    七娘小[kou]喝着粥,唇[se]有些发白,闻言抿着唇向后靠了靠。

    她严肃道:“师父,我又见到那位‘仙家’了。”

    李白心莫名跳的快了几分:“那位,这回与你说什么了?”

    七娘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做了一场梦。”

    梦中所见,皆为那场“安史之乱”。

    洛阳失守,潼关天险被攻占,天子带贵妃仓皇西逃,只余下长安城内的宗室子、流亡大臣、显贵亲眷甚至是未出襁褓的幼子被聚于崇仁坊屠杀;

    叛军入城,府库与权贵宅邸洗劫一空;

    宦官宫女、梨园子弟、平康[ji]都争相奔走于城门之间,伺机逃命;

    长安被天子遗弃之后,仿佛只余下了烈火、鲜血、屠戮与残垣,再也回不去万国来朝的昔年盛景。

    七娘回忆着梦中所见,忍不住双手覆面,眼泪便止不住地顺着面颊落下去。

    李白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凑上去又不敢轻易碰她,生怕按着哪处疼了。只好小心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师父,师父这就寻人去请医师。”

    七娘再忍不住了,一头闷进李白怀中:“师父……阿耶。”

    李白莫名也哽了嗓音,摸着七娘的头:“哎,不怕,阿耶在呢。”

    到了这会儿,李白也不敢再问七娘到底听了些什么话,只默默陪在她身边,等着小女郎情绪平复下来。

    七娘埋头哭了一会儿,将李白前襟的圆领衫袍洇湿了,这才拱着脑袋晃了晃,带着鼻音道:“师父,我有话想问。”

    李白便让她坐起身来:“嗯,你问,师父都听着。”

    七娘垂着眸,苍白小脸看似乖巧,开[kou]却是忤逆之言:“我的亲生阿耶是武氏族人,阿娘是本朝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子。按例,我是不是也有机会掌兵权?”

    话刚说完,七娘的嘴便被李白给堵上了。

    李白又气又心惊:“谁叫你问这些的?是仙家?他究竟想做什么?”

    七娘摇头,答:“是我自己。”

    李白根本不会信。

    七娘聪慧,他早就知晓。因而身世的事情他们虽然没有开诚布公谈过,但徒弟肯定明白——牵扯上先天政变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这时候认亲,别说什么兵权了,命都未必能保住。

    再者,自从太平公主之后,陛下对“公主掌军权”一事早就起了戒心,轻易不可能再纵出一个隐患。

    李白不信徒弟想不到这些。

    他突然记起津渡[kou]上七娘的反常举动,想到那时她喊着杜甫下船的样子,沉思之后,问道:“你这么急着想要兵权,是因为杜子美……不,是长安要出事吗?”

    七娘眼神一闪,颤抖的睫羽印证了李白的猜测。

    李县尹也禁不住肃了面孔,他又想细问,又怕这种隐秘之事泄露出[kou]会叫七娘遭了天谴,急得在屋中来回走动两圈,终于憋出一问:“唯此一道?”

    七娘颓丧地摇了摇头。

    她最初以为,当今皇帝死了,便可以避开安史之乱。可是,阿尔法的回答无情浇灭了这种可能。

    李唐气数已过盛年,余下的接班人个个不成气候,即便李隆基死了,依旧无法避免宦官当道,贼子逆心,终究还会生出战乱。

    恍然间,七娘想起了上一世。

    在大唐真真切切活了十二个年头,七娘险些要忘记,自己是从无序世界而来。就像飞鸟终于寻到了归巢,她绝不愿意再回到毫无希望的黑暗中去。

    女郎抬眸,眼神中有一份无法撼动的坚韧:“师父,我想要纸笔,写两封书信。”

    一封回给远在长安的杨玉娘;

    还有一封,寄往连州刺史府宁十四郎。

    57.蕃将安禄山。 一更半

    宁氏不是对蛮僚俚帅之位念念不忘吗,那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

    长安自从死了位皇子,连风刮进城都是小心翼翼的。

    兴庆宫南熏殿内。

    李隆基看过秘奏上的内容,眯着眼笑了一声,将那册秘奏转给高力士。高力士一如既往,正打算将此物焚去,却被叫住了。

    “你看看吧。”

    高内侍不是头一次看高度机密了,只躬身应了一声,掀开阅览起来。

    这是圣人在长安各处的眼线所奏。

    长安坊间近[ri]兴起传言,说杨氏有女五娘,乃是万人之上的贵格女命,且此女姿容绝[se],得之当为拥有国主运势者。

    高力士看过传言,心惊地跳快了几分。

    他稳住神,阖上秘奏道:“郎,这都是坊间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哦?”

    “陛下有所不知,早先寿王殿下一心求娶这位杨五娘,被惠妃从中拦下,许是小娘子被败了声誉才出此下策……”

    李隆基并不意外,显然早已知晓事实:“她愿意做个石子,朕问问路也无妨。近[ri]寿王那边可还对她穷追不舍啊?”

    高力士摇头:“惠妃一直重病,殿下近身侍疾,并未分心去寻那杨五娘;忠王殿下也谨守本分,对此事没有半分逾越;倒是……颖王殿下,曾下了帖子邀她赴宴。”

    李隆基笑意不达眼底:“她去了?”

    “并未。”高力士斟酌着用词,“只是,今[ri]惠妃请了她入宫,杨五娘怕是拒绝不得。”

    自从废太子人被杀之后,武惠妃就吓得大病一场,还越来越虚弱。和当初那个一心要夺储君之位的妃子判若两人。

    李隆基毕竟宠爱她一场,叹了[kou]气:“她还是胆子太小了些。”

    高力士默然。

    陛下当初一[ri]杀子,不也是存了震慑各方的心思。

    李隆基很快收敛神思,吩咐道:“不管惠妃是什么心思,把人给朕截下,带过来瞧瞧。”

    高力士应声。

    李隆基把玩着手中的珠串,闭着眼又幽幽道:“储君之位高悬,惠妃便是忧思过度病重至此,也不忘给瑁儿盘算啊。”

    “你觉得,朕该成全她这一番‘慈母之心’吗?”

    此言一出,殿内忽然有了片刻诡异的静谧,只余下珠串的碰撞声。

    高力士怔了怔,作为近前人,连忙垂眸思索:

    陛下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弱势的太子。

    他须得身后无人依附;还要与宰相不睦,以便双方互相制衡;更为重要的是手中没有军权,无法效仿李家传统发动政变。

    如此一来,储君便被彻底修剪成了帝王需要的样子。

    高力士袖着手,已然知晓该如何回话:“郎有此一问,怕是心中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李隆基瞄他一眼:“朕是在问你。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有话直说便是。”

    “那奴便僭越了。”高力士身子又弓下去几分,“论长幼排序,仁孝恭谨,皇子忠王殿下自当在前。如此一来,谏官们也不能再挑圣人的不是。”

    说到底,忠王的手段还是软了些,也不得宰辅们看重,正是陛下想见的。

    半晌,李隆基笑了几嗓子,食指点点高力士,舒心道:“知朕意者,还得是近前人。”

    高力士一心为主,也跟着笑起来。

    天热之后,李隆基晌午都得小睡一会儿。

    今[ri]也不例外。

    他在侧殿帷幔之间刚阖了眼没多久,便被高力士轻声唤醒:“郎,杨家五娘到了。”

    帝王被扰了好眠,蹙着眉起身更衣。

    须臾,他负手来到两殿之间的屏扇后头,瞧见殿中的杨玉娘,便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艳之[se]。

    高力士揣摩着圣意,悄声道:“郎,杨五娘今年不过十五。”

    李隆基不满:“是小了些。”加上惠妃尚未离世,此刻新人入宫,未免显得他这个君王太过凉薄。

    高力士便又道:“奴看此女命中确实带着贵气,有些道祖机缘,不若留在大明宫道观,为国祈福一年,称‘杨太真’,再入兴庆宫如何?”

    帝王总算是满意了,转身离去:“就这么办。记得将人好生送过去。”

    时值夏末,鸣蝉用尽了全身力气,唱尽最后一曲哀歌。

    武惠妃终究没能扛过,死于蝉鸣未尽之时。

    与此同时,杨五娘得偿所愿,住进了大明宫道观过渡,预备成为新任宠妃;

    忠王李亨终于熬出了头,被立为皇太子;

    就连礼部尚书李林甫也升官了。他着正品毳冕官服,五章纹绣,佩金饰剑,成为了大唐新一任的中书令。

    鹰犬宠臣的上位,昭示着“吏治派”的压倒[xing]胜利。

    为了不叫文学派再有抬头之象,李林甫开启了重用“寒族蕃将”的举措。

    没过多久,官拜平卢兵马使的安禄山,在重金贿赂唐廷使者之后,搭上了李相公这座大靠山。

    这个蕃将野心不小,还想往上爬。

    李林甫听闻使者来报,只是笑笑。

    野心再大,与他而言,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他已经为安禄山想好了出路:“年底各节度使、州刺史都要入京述职,朝见圣人。这可是个大机会。安禄山不是擅长胡旋舞吗?陛下甚喜胡旋舞,若能在元[ri]宴上博得个满堂彩,在平卢设置节度使由他出任的事儿,便算是成了。”

    陛下喜爱在边将节度中选拔宰相。

    等他把控了文武两选,届时,朝中便再没有张九龄重新抬头的机会。

    李林甫想到这里,又吩咐:“派人打听打听,岭南今年述职,都来了些什么人?”,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