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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2 章 更迭(一)

    天元四十二年[chun],火器营开始在城郊山里开设分部,专门研发天女散花,轰鸣声不断。

    二月,各国使团相继离去,陈芸也在大禄禁军的护送下,率使团剩余人员踏上归途。

    [jiao]趾国都大罗城距离大禄首都望燕台足有七千多里,使团一行人员众多,又有辎重,走陆路非常缓慢。所以朝廷安排他们就近出海,乘着西北季风的尾声南下,在广西停靠登陆,与云贵总督那边调派的五百战士汇合,再转入[jiao]趾。

    从广西到[jiao]趾国都大罗城,最近的边境只有不到四百里,非常方便。

    望着近在咫尺的故土,陈芸思绪万千。

    来时为了尽快逃脱光王的追兵,他们不敢坐船入海,一路跋山涉水,何等狼狈!

    可现在,不同了!

    越往南越暖和,待到进入[jiao]趾时,已经穿不住夹衣了。

    空气十分湿热,不一会儿衣服就[chao]乎乎的,贴在身上非常难受。蚊虫又多,饶是涂抹[cao]药,也架不住被咬起若干红包,又疼又[yang],若非同来的是常年在云贵训练的士兵,根本熬不住。

    去年使团从出发到抵达大禄都城望燕台就花了足足七个月,中间又在京城停留数月,如今归来,已是一年有余,连陈芸都不大清楚当下国内的形势如何了。

    众人才进入[jiao]趾境内不久,就先后遭遇了三次伏击,一次是光王的人,一次来源不明,另有一次,却是当今[jiao]趾国主,陈芸之兄派来接应的人。

    来人见随行的[jing]锐不似[jiao]趾面孔,顿生警惕之心。

    方才双方[jiao]过手,对方虽不是本地人,但训练有素、彼此配合,显然非常擅长丛林战,甲胄等装备也[jing]良,他不清楚陈芸究竟从哪儿弄了这么一批强援。

    陈芸轻描淡写道:“大禄天子仁厚,感念我兄弟父子之邦,特派援兵助我。”

    见来人还要说话,陈芸立刻打断,先问起国内形势。

    经过询问得知,如今光王势大,连胜两次,[jiao]趾国主未能取得多少好处。

    来人未见陈金,询问之下,就听陈芸叹道:“光王狗贼[jian]诈,已提前潜入大禄,并收买了使团成员……”

    来人大怒,痛骂不休。

    原来如此。[jiao]趾使团成员在大禄京城被害,于情于理,大禄皇帝都要有所表示,若非如此,恐怕也不会派人护送。

    有人接应后就方便多了,一行人连夜奔袭,五[ri]后便顺利回到大罗城,见到了如今的[jiao]趾国王陈晗。

    兄妹二人再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又因有大禄将士,陈晗大开宴席犒劳。

    丛林战与别种战役不同,五百[jing]锐啊,用得好的话,足以扭转中型战役的局势了。

    次[ri]陈昭细问陈金死因,却渐渐对陈芸的说法产生怀疑。

    如今局势不稳,使团中有[jian]细在所难免,可死的人也太多了吧?难不成陈金的手下全都背叛了?

    陈昭又问陈芸,究竟与大禄达成何种协议,“妹妹聪慧而貌

    美,以一国公主之尊嫁给皇帝做妃子……”

    是的,在原本的计划中,陈昭打算让妹妹嫁给年近六旬的大禄皇帝。大禄太子更迭太快,如今的太子,来[ri]能不能顺利继位尚未可知,何必舍眼前而逐将来?

    陈芸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皇兄此言差矣,昔[ri]竟是你我坐井观天了,大禄地大物博,什么样儿的美人、才女没有?况且他们又不图我[jiao]趾什么。”

    “不图什么,也肯给五百[jing]锐么?”陈昭似笑非笑。

    此番该回来的没回来,不该回来的却回来了,让他不得不疑心。

    “难不成堂兄和几位使者的[xing]命,还换不来这五百人?”陈芸反问。

    兄妹二人对视许久,互不相让,不欢而散。

    当夜,宫中大乱,陈昭遇刺身亡,陈芸亦身中两刀,所幸都没伤到要害。

    大臣们连夜聚集,商议对策。

    “定是敌人尾随使团而来……”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国不可一[ri]无君,需得尽快商议继位人选。”

    “可几位皇子年幼,长子又是庶出,其母浅薄粗鄙,恐怕……”

    “无妨,可使皇后、公主摄政,我等从旁辅佐……”

    正争论不休时,陈芸带伤出来,周围无数士兵拱卫。

    众人见她身上纱布仍不断渗出血[ye],但神[se]威严,一时被其气势所摄,竟鸦雀无声。

    陈芸环视四周,朗声道:“自来兄终弟及,父死子继,侄儿们年幼,不能理事,我也姓陈,身上也流着和皇兄一般高贵的血,自该由我继位!”

    众朝臣先是一愣,等听明白她的话后,顿时嗡一声炸开。

    “公主不可!自来哪有女子做皇帝的!”

    陈芸看着他冷笑,“我辛苦出使,历尽艰险,功勋卓越!尔等不信我,却要叫无知孩童登基、外姓人辅政,他们懂什么!究竟是为了你们自己,还是为了[jiao]趾?”

    那大臣继续反对,陈芸便不同他废话,“杀!”

    此言一出,立刻有大禄士兵冲到那名臣子跟前,手起刀落!血飞如瀑!

    反对者腔子里的血还在往外喷,陈芸又问:“还有谁人反对?”

    又有两人出列,陈芸再杀。

    如此反复,等殿内倒下六具尸首,陈芸再问,终于一片安静。

    这些人终于意识到,或许陛下未必是被光王所害,而是……死于政变。

    陈芸再次环视,见所有与自己视线相[jiao]之人,俱都低下头去,满意地笑了。

    “谁人为我取印?”

    当下有一人越众而出,“臣愿为陛下效劳。”

    陛下,不是殿下,多么美妙的称呼。

    第 222 章 更迭(一)

    陈芸满意极了,“我知道你,你叫张颖,祖上有汉人血统。”

    因张颖非纯粹的[jiao]趾人,所以虽然才华横溢,却一直不大受重用。

    张颖难掩激动,“陛下记得微臣,是微臣的福分。”

    “

    很好。”杀[ji]儆猴过后(),陈芸有意施恩(),收买人心,当即要给张颖升官。

    结果又有人声音微弱地提醒,“……眼下,眼下您还只是公主,没有封官的权力。”

    没有登基仪式,也没有玉玺、龙袍,算什么皇帝?封的什么官?

    “是吗?”陈芸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说话间,张颖已经很有眼[se]地冲出去捧了玉玺回来,甚至胳膊上还挂着刚从陈昭身上扒下来的旧龙袍。

    地上流满了反对派的血,红得发黑,空气中飘[dang]着奇异的腥甜,张颖就这么踩着过来,抬脚、落下,鞋底很快吸饱血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黏稠的粘连声,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脚印。

    他来到陈芸身前,直接跪了下去,双手将玉玺和龙袍高高捧起,“事急从权,请陛下暂且将就。”

    陈芸哈哈大笑,果然抓了龙袍披上。

    陈昭遇刺身亡,龙袍前胸后背都破了个大洞,未干透的血迹已经逐渐变成红褐[se],粘腻、沉重,引得苍蝇嗡嗡乱飞,她却毫不在意。

    身后不远处是亲哥哥陈昭的尸体,眼前又有反对派横七竖八横尸当场,陈芸却快活得很。

    她笔走龙蛇写好传位诏书,直接用玉玺沾了地上粘稠的鲜血用印,命人传示众人。

    “如此,便是名正言顺。”

    众人惊讶地发现,她的笔记竟与死去的皇帝极其相似,乍一看,竟分不出真假。

    陈芸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或许她早该这么做了。

    这么多年来,她上的课,陈昭能上,但是陈昭上的课,她却不能上,只能私下里偷学。

    儿时陈昭贪玩偷懒,陈芸便主动替他写功课,所以当时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曾经的陈芸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只是本能地想要讨好一位皇子,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但如今看来,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是为了今[ri]。

    紧接着,陈芸又以皇帝的身份发表檄文,说光王弑君,罪不容诛,此为不忠;罔顾先帝遗诏,此为不孝……如此种种大罪,罄竹难书,她临危受命,必要为兄报仇,剿灭乱党云云。

    次[ri],太后得知消息,当场晕厥,清醒后立刻闯入议事厅,当着正在议事的臣子的面,打了陈芸一巴掌。

    张颖见状,立刻带人退了出去。

    陈芸本来能躲,但她没有。

    “这一巴掌,算还了太后的生育之恩。”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谋杀兄长的孽障,生育之恩大过天,岂是你说还清就还清的?”

    “在[jiao]趾,朕就是天!”陈芸一把抓住再次扇来的巴掌,顺势一推,太后便踉跄着摔倒在地,整个人都懵了。

    “还不还得清,也是朕说了算。”陈芸俯视着她,半点没有去扶的意思。

    你是我的母亲,却不只是我一人的母亲,之前你可以为了皇兄的江山和前程,让我远赴七千里之外,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我凭什么对你言听

    () 计从?

    她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痛哭流涕,倾诉多年来的不甘和愤恨,但就是这种平静,才更叫人胆寒。

    太后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儿竟如此可怕。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如今父皇已死,皇兄也死了,你能依靠的只有我,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他们能给你的,我也能,但如果你不想要,我随时可以收回。”陈芸慢条斯理擦了擦手,神[se]冰冷。

    没有一个孩子不渴望来自父母的爱,她自然想要母亲,但如果是一个与自己作对的母亲,那么不要也罢。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太后浑身冰冷,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与生俱来的亲情和父母权威不再有效,长辈往往很难接受。

    陈芸嗤笑一声,“来人,太后痛失爱子,心智失常,需要避开热闹,静养。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扰。”

    当即进来两个强壮的士兵,不由分说将太后拖走了。

    太后一走,陈芸就下令,将门外站岗的几个[jiao]趾宫女、内侍杀了。

    “你们几人年轻力壮,竟拦不住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么?朕在内议事,什么人都能随便闯入,误了军机大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这些人不是拦不住,就算真的拦不住,通风报信也不会么?

    说白了,不过是觉得自己是个公主,[kou]服心不服。

    听着窗外戛然而止的求饶声,陈芸身心俱畅。

    天元帝给的这五百人太好用了。

    今天凌晨有陈昭心腹试图联合宫内外叛乱,若只靠自己那百十号人,如今早就凉了。可现在呢?死的是敌人,剩下的,还不是俯首称臣?

    果然只有兵,只有掌握了军队,你说的话别人才会认真听。

    身份的转变让陈芸全身都流淌着难以名状的亢奋。

    无论后人如何评价这段历史,谋朝篡位也好,暴君也罢,她终将被载入史书,成为[jiao]趾第二位女皇帝,第一位实权派女皇。

    有人唾骂也必然有人拥戴,她终将铭刻在历史上,谁也无法抹去。

    就像其他做皇帝的男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