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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人間地獄
    第二天一早, 時見微出門上班,發現門口的牆上多出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标記。
    倒三角符號,鉛筆畫的。
    盯着标記看了幾秒,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犯罪分子踩點後在門口做标記的事,掏出手機, 查了一圈。而後對着标記的位置拍照留證, 找東西把标記擦掉。迅速在腦子裏複盤了一下, 确定家裏的門窗關好了, 才轉身進電梯。
    果然又降溫了, 大霧天氣, 高樓建築隐匿在灰蒙蒙的雲霧之中。
    時見微今天沒有喝冰美式,特意在市局附近的早餐店買了一杯熱牛奶。捏着熱牛奶,一只腳剛踏進總隊大樓, 身邊猛地襲來一陣風,把她的馬尾攪亂。她挨着牆靜止, 整個人淩亂。
    前面三個人穿着警服,往樓梯口沖。地板剛拖不久, 沒完全幹,加上冬天的地面本就容易濕滑。段非跑在魏語晴後面, 腳底打滑, 往後栽。魏語晴被他倒下時伸出的腿絆倒,失去平衡,也跟着往後栽。一下一上,摔在樓梯跟前。
    小莫見狀緊急拐彎,着急忙慌地抱住旁邊的扶手, 免于這場疊羅漢的災難。
    “段非!”
    “你有毛病啊?!”
    幾乎是整個人躺在段非身上,四腳朝天的仰面摔, 十分滑稽可笑。
    段非吃痛皺眉,躺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腰椎:“地太滑,而且我給你當肉墊了……”
    魏語晴爬起來:“該,你不絆我一下我會摔?”
    嘴上這麽說,轉身拉他起來,“這下摔爽了,疼吧?”
    段非扶着屁股起來,堅定地搖頭,咬肌發緊,後槽牙都快咬碎了,硬是一聲沒吭。
    小莫低頭看了眼地板:“來早了,剛到阿姨拖地的點兒。”
    時見微這才喝了口牛奶走過來:“你們一大早跑什麽啊?”
    精彩,實在是太精彩,瞌睡都給她看清醒了。
    “有個陳年舊案,最近找到新的證據,我們組開早會。”魏語晴随口解釋,看了眼時間,午2四9令吧一92“來不及了,我先上去了。”
    時見微應了一聲,提醒她慢點別又摔了。看他們三個人大跨步上樓,她在後面慢吞吞地走。
    舊案,是嚴慎說的那個案子嗎?
    想到嚴慎,她掏出手機,看了眼微信聊天框。
    昨天晚上,他到家把來福安頓好之後,給她發了照片。小狗蜷在他那件風衣裏,放在碩大的菠蘿狗窩,而且他家客廳鋪了毛毯,隔着屏幕都感覺特別暖和。
    看來這件風衣他不打算要了。
    昨晚抱來福的時候她看到他這件風衣的牌子,一千八的風衣,拿來給小狗當被子,真有錢,也真舍得。
    反複看了會兒來福的照片,時見微喝完牛奶,順手扔在走廊的垃圾桶裏,走進辦公室。
    晚上下班回家,時見微又在家門口的牆上看到了那個倒三角的标記。
    眸光一凝,她收回要開鎖的手。
    她早上走的時候明明擦掉了。這個标記是新畫的,很清晰。
    看了眼走廊盡頭的監控,她沒有進家門,轉身下樓,去物業中心看監控。
    “是這個人吧?”坐在椅子上的管理員指了指顯示屏。
    時見微湊過去看。
    昨天晚上十點四十和今天下午六點二十,一個穿了一身黑的男人兩次出現在她家門口。對方包裹嚴實,大冬天裏看不出任何異常,不會讓旁人覺得奇怪。
    他在她家門口站了幾分鐘,似乎是在凝望什麽,而後掏出鉛筆,在門口畫了标記。做完這些,他雙手插進兜裏,轉過身看了眼走廊盡頭的監控。捂得太嚴實,拍不到他的臉,但透過鏡頭,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挑釁。
    男人進了樓梯間,從鏡頭裏消失,時見微也沒有收回視線,緊緊盯着屏幕,試圖看出點什麽。
    “時小姐,安全起見,建議您這段時間回父母家住。這邊我們會加強夜間巡邏,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聯系您。”
    “嗯。”
    應了一聲,時見微掏出手機,“這段監控視頻可以給我嗎?”
    “沒問題。”
    拿到監控視頻之後,時見微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給魏語晴發消息。
    父母家離市局遠,通勤一個小時,她當初搬出來住本就是為了避免早起。加上她的作息不穩定,不想影響父母休息。而且她工作日從不回父母家,突然回去住一段時間,父母肯定覺得奇怪,會多問的,不想讓他們擔心。
    思來想去,魏語晴搬的新家就在市局附近,最好不過。
    言簡意赅跟魏語晴說了自己這邊的情況,魏語晴比她還緊張,她感覺電話那端的人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可以啊,但我弟放寒假和家裏吵架,這段時間住我家,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睡了。”
    “你弟?”時見微想了想,是聽說過有這麽一個人,“他放假這麽早?”
    “大學生嘛。不過正好,他住我家,還能給我當個拇指姑娘,免費打掃衛生。”
    魏語晴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你在哪?我去接你。”
    時見微:“我還是住酒店吧。”
    魏語晴故意揶揄:“不樂意跟我睡啊?”
    “沒有啊,你弟弟畢竟是成年人。”時見微開着玩笑,“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危險的。”
    “也是,那小子把持不住。”
    “而且我住酒店也挺方便的,不用自己打掃整理。”
    魏語晴沒堅持也沒強求,她那邊還有案子的事要忙:“行吧,那你安頓好之後給我發個定位,注意安全。”
    應了聲好,時見微在市局附近挑了個酒店,直接打車過去。
    原本想去地下停車場開車,但轉念一想,她現在被人盯上,實在不适合獨自去地下停車場這種難以呼救的地方,她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
    進酒店房間順手上鎖,時見微調高空調溫度,坐在沙發上,思緒飄遠。
    大腦複盤着最近上下班回家的場面,似乎沒有遇到什麽擦肩而過奇怪的人,是怎麽被盯上的?之前那些案子的相關人報複她?桐江最近有這方面的新聞嗎?
    随手把酒店定位發出去,她正要搜新聞,低頭一看,立馬撤回。
    發錯了,發給嚴慎了。
    他兩分鐘前給她發了兩張來福的照片,說了些來福今天的情況。魏語晴的聊天框被頂下去,她沒有注意,随手點開,結果發錯人了。
    重新把酒店定位發給魏語晴,她點開嚴慎的聊天框。
    那個撤回的提醒在聊天框裏顯得格外突兀。
    時見微順勢回複他來福的消息,心裏敲着小鼓。
    大晚上突然給一個男人發酒店定位,這很奇怪啊……她撤回得還挺快的,他應該沒有看見吧?
    這麽想着,她心安理得地打開電視,随便點開一部熱播劇。
    電視劇的聲音充斥在房間內,顯得不那麽過分寂靜。
    在浴室逛了一圈,确定沒有洗面奶更沒有卸妝的東西,她回到沙發處,再次拿起手機,訂了一個卸妝潔面的閃送。
    十幾分鐘後,響起敲門聲。
    時見微正走神,猝不及防,把她吓了一跳。扣門聲音只有兩下,有些沉重,還帶着幾分急切。她有些疑惑,慢吞吞地往門口走,她訂的閃送沒有填具體的房間號。
    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往外看,門外一個穿着駝色大衣的男人。
    她頓時感到意外,把門打開。
    “你怎麽……”
    她撤回得那麽快,他居然看到了嗎?看到了就算了,他怎麽還來了呀?她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嚴慎看到她,抓着她的胳膊把她來回轉了一圈,目光從上到下飛快掃視了一遍,又往裏屋看了眼。确定她完好無損,而且沒有別的人,他松了一口氣。
    在家照顧小家夥,突然收到一條酒店定位,以為她出什麽事了,一腳油門轟了過來。
    “為什麽住酒店?”
    聽見他說話時沙啞的聲音,才發覺他不平穩的呼吸,胸口有着明顯但克制的起伏。時見微想了想,他家離這裏,開車剛好十幾分鐘。
    她看了眼電梯和安全通道的方向,又看向嚴慎:“你……這麽着急幹什麽?”
    “擔心你。”他筆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平穩開口。
    觸及到他直白的視線,時見微失神兩秒,側身讓開:“進來吧。”
    嚴慎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目光緊緊鎖着她,追随她移動。時見微能讀出他眼裏的意思,她還沒有回答他剛才的話。
    ——為什麽住酒店。
    往床邊一坐,時見微拿起遙控器,對着電視一陣亂摁:“沒有體驗過在桐江市區住酒店的感覺,想體驗一下。”
    她撒謊時不敢看他,怕他那雙能夠洞察人心的眼睛輕易地将她看穿。眼底映着屏幕的熒光,每一處細節都蕩漾着心虛。餘光瞥見他直勾勾的視線,仿佛安靜的海面下波濤洶湧。海浪會不會翻湧起來,爆發出滔天海嘯,将她這只小船淹沒,她不知道。
    只是覺得自己的事沒有必要讓他知道。
    “不說實話?”
    嚴慎點了下頭,看似讓步,實則以退為進,“好,那我只能問魏警官了。”
    “诶——”見他作勢要掏手機,時見微着急地撲過去,按住他揣進衣兜的手,緊急叫停。心理戰,她果然玩不過他。但他在她這裏這件事不能讓魏語晴知道,不然又要被八卦,他們明明什麽都沒有。
    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她擡眸,淺棕色的眸子裏沾染了幾分可憐,滲着撒嬌意味,“你別問。”
    她丢開遙控器撲過來的剎那間,嚴慎下意識擡手,手掌輕輕落在她的後腰,護着她,怕她摔。
    低眸看着懷裏的人,他的目光變得促狹,微微彎唇:“這麽怕我問啊?”
    時見微輕哼一聲,從他身上起來:“你怎麽知道那條消息是我要發給魏語晴的。”
    懷裏空了,勾纏的氣息也在頃刻間撤離。嚴慎的大腦神經延遲感知,回味了幾秒,答道:“猜的。”
    “真能猜。”
    時見微不滿的嘟囔完,把家門口被标記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然後給他看手機裏的監控視頻。
    手機裏的監控視頻放了三遍,嚴慎盯着視頻,反複拉進度條,沒有說話。看完第三遍,他把手機放在一邊,掏出自己的手機。
    瞧他看完視頻就不說話了,時見微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叽裏呱啦的說了一堆:“物業那邊有情況會第一時間聯系我,這件事我也跟魏語晴說了。我這幾天先看情況住酒店,你不用擔心。”
    話落,手機響起來,她訂的閃送到了,放在酒店大廳前臺。
    她剛站起來,嚴慎已經朝門口走。
    “我下去拿,什麽東西?”
    時見微穿上外套:“不用,我跟你一起下去,順便送送你。”
    “送?”嚴慎回頭看她,“送去哪?”
    堪堪停在他身後,時見微理所當然:“送你到酒店門口啊。”
    她看了眼時間,“九點半了,你不回家嗎?而且你下去一趟再上來,還要再下去回家,太麻煩了。”
    “不麻煩。”嚴慎說,“我順便下去拿房卡。”
    “什麽房卡?”
    “我房間的房卡。”
    他這語氣比她還要理所當然,饒是時見微的大腦再怎麽高速運轉一整天後、在放松的環境裏速度慢下來有些卡頓,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剛才坐在沙發上搗鼓手機,是在訂房間。他訂了這家酒店的房間,要陪她住。
    要、陪、她、住。
    腦子裏得出這個結論,時見微感覺自己的神經末梢又燒起來了。完全沒有聽見他臨走前的叮囑,讓她把門鎖好,等他回來。
    房門被他關上,她杵在原地,這四個大字在腦子裏加粗,不停地環繞。
    他再有責任心也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吧……
    她又不是他的學生。
    幾分鐘後,嚴慎帶着一袋閃送的洗護用品回來。
    “A807,有事叫我。”
    不等時見微問,他自己先報了房間號。
    A807,跟她同一層,不過隔了幾個房間,在斜對角。
    時見微拿出袋子裏的洗護用品,小聲:“不如直接把我拴在身上。”
    嚴慎站在她身後,俯身湊近:“什麽?”
    他一靠近,好聞的白茶香味就随風在空氣裏散開,朝她侵襲。随之而來的,還有獨屬于的他的氣息和體溫。
    時見微後脊一僵,硬着頭皮揚聲:“我沒有說話啊。”
    微微偏頭,嚴慎盯着她的側臉看了兩秒,視線移到她的耳朵。
    白嫩肌膚上暈開一抹緋色,紅透了。
    眼底含笑,他直起上身,不疾不徐:“你要是想,也不是不能把你拴在身上。”
    時見微:!
    腦子裏頓時警鈴大作,她羞憤地閉了閉眼。他明明就聽清了!這老狐貍居然詐她。
    “今晚委屈你将就一晚。”嚴慎撩開窗簾一角,檢查窗戶,“明天去我那兒住。”
    “啊?”時見微茫然轉頭,看向他。
    他說得有些随意,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關好窗戶,嚴慎放下窗簾,深邃眼眸看了過來。電視熒幕的光在他的眼底忽明忽暗,襯得更加難以捉摸。
    “來福說想媽媽。”
    他靠在那裏,說得極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