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失樂園
她主動, 嚴慎就沒那麽容易放過她,但也不會像上位者一樣掌控全局。這種事,他很樂意交出主動權, 随她的意,去迎合她, 然後繳械投降。
剛扣好的安全帶松開, 他被她按在副駕, 車門關上。
嚴慎順勢把座椅往下調, 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 免得她滑下去。
小蒼蘭的味道傾蓋, 她鼻尖滑過他的鼻梁,吻落下。
長發散下來,發絲蹭過他的臉頰, 垂在他的頸窩,勾出幾分細細密密的癢意。
車窗外橘色燈光打下, 暧昧不明。
親吻的聲音在逼仄安靜的空間裏被放大到無數倍。來福趴在後座,默默擡起前爪壓住耳朵。
時見微咬他的下唇, 他本能回吻,攬着她腰肢的手收緊, 滑下去, 也沒有奪回主動權去掠奪她的呼吸,手背的青筋克制般攀附,力度松了又緊。
任她胡鬧,看她究竟要胡鬧到哪一步。
深吻、含吮,最後不夠似的, 看着他的眼睛,啄吻一下又一下。
在這樣朦胧的光線裏, 她的模樣漂亮得有些張揚。
嚴慎目光緊鎖,挪不開半分,太喜歡她動情的樣子。也深知自己早已陷入這場漩渦,深邃的墨色瞳眸裏卷了一陣又一陣風,胸腔裏的鐘聲如同長鳴。渾身血液沸騰,欲望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
她玩夠了,燎原的火卻無法被熄滅,在清風拂過後越燒越旺。
他擡手,把她的發絲拂到耳後,指間夾着她泛紅的耳朵,掌心蹭着她發燙的臉頰。
眷戀缱绻的眼神在對望間勾纏、拉扯,不止不休。
他要吻上來,時見微卻忽然退開,翻身坐進駕駛座,低頭扣安全帶。
懷裏一空,嚴慎的手僵在半空。他收回手,偏頭看向駕駛座的人。
時見微随手拂開擋住視線的發絲,回看他的眼睛哪裏還有剛才盛滿情欲的樣子,清亮澄澈得不得了。懵懂的眼神宛如林間小鹿,純粹到不像是演的。
“怎麽了?”她明知故問,又道,“安全帶,嚴老師。”
比起她的清冷自持,他渾身漫出來的情動濃郁得化不開。
盯着她看了兩秒,嚴慎拽下安全帶,扣上,嘴角勾起笑。
當下的局勢很明白,她故意的。她爽完就跑,全然不顧他的忍耐。她才是能屈能伸、張弛有度的那一個。
回到家,時見微把來福的牽引繩解開,随手往玄關桌上一放,燈也沒打算開,擡腳就要跑。
然而身後的人動作比她更快,扣住她的肩膀。下一秒,天旋地轉,她被壓在了他和牆之間。
完了。
時見微心頭一驚,她就知道,在車上那樣挑釁他的後果,一定很嚴重,果不其然。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沒有跑掉?看來市局下次體能訓練她可以跟着魏語晴去練練了。
“在想什麽?”
距離太近,他說話時的氣息落在她臉上,聲音低啞。禁锢在這裏,比車內的空間還要逼仄。
欲念翻湧了好幾百回,他也沒急着吻下來,反而是在這樣咫尺的距離、分明再壓低毫厘就能親到她的距離,停下。磨着她,撓得她心癢,激起一些難以克制的反應。
嚴慎的大掌捏着她的後頸,不輕不重,慢條斯理,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被他觸碰的地方蔓延開。
感受到他灑下的呼吸,熱浪般,同她的呼吸纏繞在一起。時見微下意識想往後縮,卻無路可退。
“在想……”
她莫名緊張地咽了咽喉,聲音很輕,飄在空氣裏抓不住,“我好像要完蛋了。”
“要求求我嗎?”
他循序善誘,不急不躁但處在這樣的臨界點,将暧昧拉倒峰值。
明明什麽都還沒有做,時見微居然沒出息的覺得有些腿軟。
“我求你,你會放過我嗎?你不會。”她感受到他箍住她腰肢的手掌,指骨微屈,勾着她的衣擺,“我才不上當。”
嚴慎失笑,眼底興味盎然:“我們微微,真聰明。”
比起她點火一樣的親吻,他的吻在欲誘間更加具有侵略性。
大掌撫在她的側頸,手指插進她的發絲,比她體溫略高的溫度不斷侵襲着她的感官,唇齒、肌膚全是他的味道和氣息。
春風般和煦的誘吻變成夏季的雨,他收緊,讓她貼向自己。安靜的空氣裏,彼此的神經末梢在叫嚣。
時見微心尖發顫,酥麻感襲來,真有些腿軟。沒有倚靠的地方,只能被他箍着腰,抱他更緊。
突然,一陣“嘎嘣嘎嘣”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安靜的環境裏格外清晰。
什麽聲音?
時見微的注意力被分走一些,嚴慎撫過她的臉,深吻落在她的唇上,拉扯回她的注意力。
“微微,專心。”
嘎嘣的聲音沒有停下,時見微忍不住推開嚴慎,摁亮客廳的燈,走過去尋找聲源。
嚴慎站在原地沒動,喘着氣,一眼看向下沉式客廳裏的來福。見時見微朝那邊走去,眉心猛地一跳。
完了。
果然,下一秒——
“嚴慎!”
閉了閉眼,嚴慎坦然接受她接下來的所有風暴。
“好哇!你們爺倆拉齊戰線搞小團體孤立我!”時見微把來福從狗窩裏拎出來,又拿開那兩個碩大的玩偶,下面藏着一堆小狗零食,“我說加餐也不能這麽放縱啊,它這幾天胖了多少了,再這麽下去要長成煤氣罐罐了,你還和它一起偷偷藏零食,你這是溺愛!”
什麽爹啊這是……活爹。
她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來福,皺着眉,眉尾飛揚,漂亮的杏眼瞪着他。來福在她的手裏十分無措,四條腿抻着,嘴角還留着顯眼的殘渣。
“我的錯,不該溺愛。”嚴慎的認錯态度十分良好。
時見微輕哼一聲:“你最好是真的知錯就改。”
轉過身又開始教育來福。
風暴在他這裏停止了,嚴慎轉過身去溫牛奶。
時見微教育完來福,給它擦了嘴巴,把剩下的零食收起來。捏了捏紙箱裏的塑料泡沫紙,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被硌了一下。
摸出來一看,嚴慎的手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扔在沙發上的。
瞄了眼廚房裏的人,時見微心思一轉,動作飛快,把他的手機塞進了來福的狗窩下面。
嚴慎端着牛奶過來的時候,她不接,泰然自若地玩着紙箱裏抽出來的泡沫紙,沒打算搭理他。
“生氣了?”他問。
時見微:“沒有。”
嘴上說着沒有,手上動作十分誠實。嚴慎好笑地看着她把手裏的泡沫紙捏得噼裏啪啦的。
把杯子放在茶幾上,他又折回廚房,拿了一根玻璃吸管,放在杯子裏,遞到她唇邊。
時見微垂眸瞄了眼,張嘴含住吸管,就着他的手喝牛奶。
嚴慎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唇上。
剛才被他親過的唇紅潤飽滿,又因為欺負得狠了點,留下幾分被蹂躏過的痕跡。
她似天生月鈎,總在無形中攝人心魄。
嚴謹工作堅定自信的時候,朝人撒嬌甜甜一笑的時候,得意挑眉意氣風發的時候……
無數個瞬間,還有此時此刻。
喝完牛奶,時見微起身要把捏完的泡沫紙丢掉,被他一把拽了回來,跌坐在他懷裏。
一手掌住她的後腦勺,偏頭吻了過來。灼熱的氣息比方才更加洶湧澎湃,蔓延得肆無忌憚,仿佛不斷具象化。
時見微推拒一下,無果,承受着他看似突如其來的念想。
沙發抱枕被她緊緊攥着,逐漸皺巴巴的。
眼看着一切要朝着擦槍走火的方向發展,感覺到某些地方的變化,時見微偏不如他的意,釣着他。
“嚴慎,我好困。”偏過頭,不聚焦的視線散落在地。
他炙熱的吻落在她的臉頰,呼吸灑在她的側頸。
“撩完就跑?”摟着她的手收緊,輕巧地把她抱過來,沙啞的聲音仿佛混着煙霧,缭繞般落在她的耳畔,“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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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沙發到浴室,嚴慎托着她的臀,抱她過去。時見微順手把客廳的燈關了,又陷入另一處的黑暗。
“不是想聽我求你嗎?”她纖長的胳膊摟着他的脖子,光裸的手臂內側貼着他的肌膚,“如果你想,求你了。”
末尾三個字被她輕輕壓着音調,撒嬌似的,又恰到好處。嘴角微微下壓,眼角沾花,眉眼泛成緋色,似甜味的果酒。
望進他深色的眼眸裏,她佯裝惋惜地嘆氣,“但又好想看到你不常見的更多樣子。”早想看到他顯山不露水的許多面,尤其是這一面。
頓了兩秒,她微微仰頭,“可以嗎?哥哥。”
眸色沉下去,動作略重。
“乖乖。”嚴慎埋頭,氣息落在她的頸窩。他的聲音很好聽,春風繞峰巒,裹挾着晨露,又似溫潤甘霖,徐徐而過,“我對你,有求必應。”
聲調宛如拌合月色的協奏曲,低吟與高鳴,同頻共振。
手腕被捉住,時見微翻過身下意識想要尋求支點,扶牆時手掌末端碰到開關,不小心把燈按開。
剎那間,浴室通明。
朦胧視線中,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和嚴慎。
一個全是紅印,一個全是咬痕,淩亂不堪。
“嚴慎……”
她避開視線,難以說出完整的句子,“別對着鏡子。”
嚴慎透過鏡子同她對視,吻落在她後背:“不是想看我失控的樣子?”
時見微咬咬牙:“你再這樣……一個月別想碰我。”
話落,嚴慎伸手,把燈按滅。掰過她的身子,去抱她,去吻她。動作溫柔下來,充滿哄意。
之後,溫水盛滿浴缸,熱氣散開,玻璃和門窗都覆上一層水霧,氣息氤氲,不斷起伏。
時見微伏在嚴慎的肩上,閉眼休息了會兒。
“郝偉寧和陶景梵,你怎麽看?”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她沒有什麽力氣,軟綿綿的問。
嚴慎故意揶揄:“想別的男人?”
時見微拍掉他作亂的手:“你正經一點。”
浴缸裏的水因為她的動作蕩漾起來。
他收斂:“覺得他們不對勁?”
時見微沉吟:“我不太敢相信直覺這種東西,太玄了,我怕它不準。”
“但那也是屬于你的一部分,相信你自己。”嚴慎說,“是或不是,我們證明。”
往浴缸旁邊靠了點,時見微在水下輕輕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給自己讓點位置。
“吳茵的身高勉強吻合,但身形不對,她挺瘦的。兇手看起來壯很多,我偏向男性。”她說,“雖然吳茵的工作內容,似乎很貼合兇手。”
嚴慎沒作聲,靜靜看着她,知道她還有下文。
“當天的場外監控管理和對講确實是她,能夠精準知道宋悠當時處在哪個位置。而且她偶爾會扮演NPC,也知道那些服裝道具放在哪裏。聽起來好合理。”時見微這麽想着,随手捏捏浮在水面的泡泡,“不會又是雙兇吧?”
幫忙盯着監控,給兇手說宋悠的位置,簡直不要太合理。
嚴慎點點頭:“聽聽我的?”
時見微:“好。”
“陶景梵在鬼屋看到宋悠屍體的反應和今晚的反應,都在合理的情緒範圍內。沒有太誇張,也沒有過分松懈,的确不是演的。”嚴慎說,“郝偉寧聽說宋悠的死訊時,神态和表露出的情緒都沒有什麽不對。但他說對宋悠沒有任何不軌的想法,不對。他說那句話的語速、語調、表情,都不對。他有,并且實施過。”
時見微直直看着他,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似乎是聽了他的話,在思考。
嚴慎捕捉到她眼底的疑慮和一點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可以質疑,乖乖。”他沉聲,擡手握住她的手臂,輕撫,“這只是我提供的參考。”
“犯罪心理學只是刑事偵查的輔助學科,不能僅僅依靠觀察去判斷,會有偏差。”
時見微嗯了一聲,她只是在聽到“他有,并且實施過”時,想起下午見到郝偉寧的場面,以及對方說的那些話。
“知道她有男朋友還追她,說什麽早晚會分手,排個號給她當備胎。”她攢眉蹙額,很是不理解,“這是舔狗?還是那種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舔狗?真覺得人家分手了下一個能輪到他?真這麽愛嗎?”
嚴慎笑着看她:“小時法醫現在像一本書。”
“什麽?”
“《十萬個為什麽》。”
“……”
時見微抿唇,無語一秒,“我又不是真的疑問,我很肯定的。”
她自我肯定地點點頭,“他是舔狗。”
說着,她想起來,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往他身前湊了湊,水波再度蕩漾開,水面上的泡泡起起伏伏。
她笑盈盈的問:“要是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會像這樣嗎?”
“不一定。”他的回答模棱兩可。
嗓音低沉,語調慢慢悠悠,“這事兒,也取決于你。”
時見微眨眨眼睛。
展開說說?
“你只想要你男朋友一個人,我不會表露分毫。你都想要,我不保證不會違背道德倫理,做一些不齒的事。”嚴慎沉聲,“不管哪種,都不影響我的心意。”
清洗好後又泡了會兒澡,抱她出去。
時見微并不困,靠在床頭玩手機。
嚴慎去客廳拿手機,找了一圈,沒找到,問她有沒有看見。時見微這才想起自己把他的手機藏在狗窩下的事,事已至此,她硬着頭皮說沒看見。
來福因為偷吃零食被訓,即便目睹時見微把嚴慎的手機藏在自己的狗窩下面,它也不敢造次,更不敢擅自拿出來。
尾巴搖飛了,拼命給嚴慎提示。
嚴慎見狀過去,果然在狗窩下面找到手機。
明白是怎麽回事,他揉揉眉心,無奈地笑起來。
“吵架歸吵架,把我手機藏在狗窩下面幹什麽?”
回到卧室,他靠在門口看着靠在床頭、似乎沒有那麽坦然的人。
時見微嘴硬:“不是我藏的。”
“來福藏的?”
“嗯!”她振振有詞,“因為你和它的聯盟瓦解了,它不開心。”
來福:?
媽,你……
“我看不開心的是你吧。”嚴慎掀開被角,把她抱進懷裏。
時見微往他懷裏縮了縮:“對啊,我那會兒是不開心,但現在開心嘛。有因有果,你不許說我。”
嚴慎哭笑不得,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我哪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