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钊流下了几滴眼泪,哽咽说道:“这是主母临终之时交给我的。她说她与那赋子已是恩断义绝……嗯,这‘贼子’二字指的就是主人了。我不敢以下犯上,我只是转述主母原来的言语。”
    桑青虹道:“我正是要听我姐姐原来的言话,你无须忌讳,快说!公孙奇他杀了我的姐姐,还怕什么叫他贼子?”
    孟钊接着说道:“主母言道,她、她与那贼子已是恩断义绝,这个玉铡,她是绝不愿再戴着它,让它陪同入土了。因此,她把玉钏除了下来,一来是不愿睹物伤情,二来也好拿与我给你作个信物。你看这玉钏上还有你姐姐的血渍!”
    倘若孟钊单单凭着这个玉钏,桑青虹还未必会相信他,因为他是公孙奇的心腹,也可能是公孙奇交与他的;但如今孟钊是拿了这个玉钏来指证公孙奇是杀人凶手的,公孙奇绝不会差他来指证自己!因此尽管桑青虹初时对孟钊极是怀疑,到了此时,却不能不相信了他的说话,她哪里知道,公孙奇杀妻的事实是真,但孟钊的说话却仍然是假。这玉钏是桑白虹在气愤之下。摔出窗外,给孟钊拾获的。
    孟钊拭了泪珠,接着说道:“小的多承主母信赖,粉身碎骨,不足图报,赴汤蹈火,亦所甘心!主母要我与你设法给她报仇,如今就听二小姐的吩咐了。”桑青虹道:“且慢,我有事还要问你。”孟钊道:“二小姐还不相信么:你姐夫表面对妻子恭顺,实在已是处心积虑,早已想谋杀你的姐姐了!”桑青虹道:“我不是说的这个。据你说,我姐姐临终是你在她身边,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别人?”孟钊道:“哪有别人,就是小的一个!”桑青虹道:“但我却听得有个人说,她当时也在我姐姐身边,她却没有提到你。”
    孟刽道:“你说的这个人,想必是蓬莱魔女了?”桑青虹道:
    “不错。我听到的是:我姐姐临终之际,只有蓬莱魔女在她身边。”其实还有桑家那四个老仆当时也是在场的,但刚才因为蓬莱魔女无暇与桑青虹细说,是以桑青虹未曾知道,便以为只有蓬莱魔女一人。
    孟钊眼珠一转,作出惊惶焦急之状,说道:“二小姐,你可曾上了蓬莱魔女的当?”桑青虹道:“上什么当?你不是说,我的姐姐不是蓬莱魔女所杀的么?”孟钊道:“可是这魔女却另有用心。我将当日的情形说出来,你也可以想得到她是什么用心了。”桑青虹道:
    “好,你说吧!”
    孟钊早已打好腹稿,当下说道:“这事还得拉远一点来说。
    不错,你的姐姐并非蓬莱魔女所杀,但却也不是与蓬菜魔女毫无关系。你的姐夫与蓬莱魔女是师兄妹,他表面和妻子十分恩爱,其实心中暗恋的却是这个师妹。二小姐,这你可想不到吧?”
    桑白虹素来多疑善妒,生前为了窥破她丈夫暗恋蓬莱魔女之事,已不知和公孙奇吵斗过多少次了,作为桑白虹的妹妹,桑青虹当然是知道的。她听了孟钊的话,“恍然大悟”,说道:“哦,我知道了。公孙奇是为了这个魔女,这才对我的姐姐下了毒手的!可是据我所知,蓬莱魔女却不似喜欢他呀?”孟钊道:“你姐夫是色迷心窍,他怎知道他这师妹后来会那样待他?他只是片面单思,便对妻子下了毒手,我想他如今也应该是后悔莫及了。”桑青虹打断了孟钊的“评论”,说道:“蓬莱魔女后来怎样对他?闲话少说,你只是说当日的情形吧!”
    孟钊道:“那一日晚间,我忽被哨声惊醒,匆匆跑出去察看,只见杨大叔、何大叔他们一共四个人向主母所住的那幢楼房的方向跑去。我知定是出了事情,我受了桑家厚恩,自是不能坐视,便也跟着他们跑去。不料我还未追上他们,他们也还未曾赶到,就在园中那个荷池前面,便碰上主人了。奇怪的事突然发生了,我知杨、何、萧、李这四位大叔都是你们桑家几十年的老仆人,不料主人却突然向他们四位痛下杀手,哎呀,将他们全都打伤了!”
    孟钊说得活龙活现,不由桑青虹不信,她大惊之下,叫起来道:“好狠毒的公孙奇!
    唉,这四个老仆对我姐姐忠心耿耿,我姐姐叫他们前来救助,却累他们受了横祸了!快说,后来怎么样?这四位老人家可是都丧在那贼于手下了?”孟钊道:“第二件奇怪的事接着发生,临时来了救星,这四位老人家虽是受伤,却幸得保存了性命。”桑青虹道:“是谁教了他们?”盂钊道:“是蓬莱魔女!”
    桑青虹刚刚得过蓬莱魔女的救助,虽然两人仍是格格不入,但心里对她已是多少有了几分好感,便道:“这魔女倒是有点儿侠义心肠,她不耻她师兄所为,救了咱家这四位老仆,那也并不奇怪。”
    孟钊叹了口气,说道:“二小姐,你若是这么想,那就错了。”桑青虹道:“难道这魔女是别有用心?好,你说下去吧,后来怎样?”
    孟钊叹过了气,接着说道:“蓬莱魔女现身之后,把主人打得大败而逃,主人中剑受伤,逃出了桑家堡。蓬莱魔女也不去追赶他,却独自走上主母的楼房。”桑青虹道:“哦,这么说,她是曾经和我的姐姐见过面。”
    孟钊道:“不错,但主母临终的时候,却只是小人在她身旁。”桑青虹道:“那时你也跟她上去?”孟钊道:“不,这些事情来得太过意外,我不明底细,怎敢露出行藏?主人伤害那四位大叔之时,我是匿在假山石后,吓得呆了,直到蓬莱魔女走了之后,我才敢出来。”桑青虹道:“哦,蓬莱魔女只是进去一会,便又走了?”盂钊道:“大约是半炷香的时刻,蓬莱魔女便匆匆走了。
    看情形她是去追赶主人。”桑青虹道:“别把那贼子再称作主人了。”孟钊道:“是。
    小人称呼惯了,一时改不了嘴,请二小姐宽恕。”桑青虹道:“那魔女走了之后,你怎么样?”孟钊道:“我知道定是出了事情,那魔女走了之后,我便上楼去探望主母。
    我未经传唤,私自闯进主母的房间,实是无礼得很,但那时也顾不了这许多了。”桑青虹道:“没人再追究你这些小节了。快说下去吧,那时我的姐姐如何?”
    孟钊又挤出了两滴眼泪,哽咽说道:“可怜主母已是面如金纸,奄奄一息。幸亏她知道我一向对她忠心耿耿,对我还能相信。她一见我进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叫我在她身边坐下,叫我不可自费力气救她,只许我听他说话。”桑青虹心道:“大约是我姐姐伤得太重,已知回生乏术、故而急着交代后事。但她却怎么这样相信孟钊?”
    孟钊接着说道:“主母将她遭受主人,不,遭受那贼子毒手之事告诉了我,嘱咐我两件事情,要我牢牢记着转告你的。”桑青虹道:“哪两件事情?”盂钊道:“一是给她报仇,二是要你当心,不可上了蓬莱魔女之当!”桑青虹道:“哦,姐姐怕我上当?
    蓬莱魔女有什么可疑之处给她看破了?”孟钊道:“据主母说,蓬莱魔女见了她之后,就声言给她报仇,但却要向她索取你们桑家的武功秘籍。”
    桑青虹心想:“我道蓬莱魔女有如此好心,原来如此。她也是像她师兄一样,觊觎我桑家的绝世武功。”连忙问道,“我姐姐可曾上了她的当?”孟钊说道:“主母老练精明,他知道那么嘱咐你,她自己还能上当?她当时假装昏迷过去,蓬莱魔女在她身上搜不出什么武功秘籍,便拿了那个哨子走了。”
    孟钊编造的那个长篇故事有真有假,两三成真,七八成假,正因假中有真,而且合情合理,连每一个小节都照顾周全,等于给桑青虹心中的疑问一一作了解释,不由得桑青虹不信!桑青虹心道:“怪不得那哨子到了她的手中,原来是我姐姐曾在遭难之时吹过那个哨子召集仆人,蓬莱魔女那样聪明的人,当然句道了这哨子的用处,并牢牢记下了如何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