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魔女道:“是魔鬼花之毒,那就不要紧了,我有他的独门解药。”前文业已交代,原来那次竺迪罗毒害古月禅师,用的就是这种毒粉,竺迪罗还用这毒粉毒古月禅师的好友释湛和尚,释湛迫他交出解药,未曾服下,便已身亡。这解药后来却落在蓬莱魔女手中。
    耶律元宜服下解药,便即盘膝静坐,用本身内功助药力的运行。赫连清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旁伺候,只见耶律元宜眉心的那道黑气,越来越淡,不过一盏茶的时分,已经淡到看不见了。
    赫连清霞知道解药已经奏效,方始放下了心上的石头,笑道:“柳姐姐,假如那秃驴另用一种毒药,将他当场毒毙,那岂不是危险得很?”
    蓬莱魔女道:“他们奉了完颜长之的意旨,要丝毫不着痕迹地除掉你的宜哥,岂能让别人知道是他毒杀的?所以使用的毒药,必定是待他们走后方才发作。魔鬼花之毒可以令人在毒毙之后,丝毫不露中毒的痕迹,我也曾见过他使用这种毒药害人,所以断定他今晚必然也是使用这种毒药。”
    赫连清霞道:“你第一次给宜哥服下的那颗药丸又是作什么用的?”
    蓬莱魔女道:“那是我爹爹制炼的辟毒丹,若是比较寻常的毒药,服了辟毒丹便可预防。而且,若是碰上了极厉害的几种毒药,它虽然不能解毒,也可以使得中毒不至太深,我让你的宜哥眼下,这正是预防万一,即使他不用魔鬼花之毒,也还可以有挽救的机会。”
    赫连清霞十分感激,说道:“柳姐姐,你计虑周详,真可说是万无一失。我刚才的忧虑,倒是多余了。”
    说话之间,耶律元宜已是行功完毕,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道:“这解药果然效验如神,如今我神清气朗,连睡意都消失了。”
    蓬莱魔女笑道:“耶律将军,你如今却是应该死了!”
    赫连清霞怔了一怔,正待要问:“这是什么意思?”耶律元宜领悟得快,已在哈哈笑道:“你是教我诈死?”
    蓬莱魔女笑道:“不错。你已经中了竺迪罗之毒,哪能不死?这就是我所说的将计就计了。”
    耶律元宜道:“这道理我懂得,但怎样将计就计,还得请柳女侠细道其详!”
    蓬莱魔女道:“你营中可有巧手工匠?”
    耶律元宜道:“正有一个人称赛鲁班的工匠。”
    蓬莱魔女道:“这就更好了。你叫他雕一个木人,和你一模一样的。再叫他给你造一副棺材,将你的假身放入棺中,明日一早,立即叫你的亲信向完颜亮报丧。当然,还得准备灵位香烛等物,在营中布置灵堂。除了你信得过的将领之外,风声绝不能泄漏!”
    耶律元宜笑道:“满营都是我的心腹,这场丧事,一定可以假戏真做,风光热闹,包无破绽。”
    当下耶律元宜便把最亲信的几个将领和那个“赛鲁班”招了进来,面授机宜。“赛鲁班”是工匠班头,手下有一班小工匠。
    接过命令,连夜在山上找木取材,赶制桐棺。“塞鲁班”则精心雕刻那个木人,完工之后,给木人穿上衣服,戴上假发,面部再涂上油彩,果然是栩栩如生,与耶律元宜一模一样。
    天亮之后,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在营中设了灵堂,点起香烛,耶律元宜手下的军官也都穿上了临时赶制的孝服,气氛十分肃穆。于是一面派人向金主完颜亮报丧,一面由副帅吴哥儿出面,向阖营兵士,宣布主帅暴病身亡。兵士们信以为真,哀声不绝。轮流至灵堂吊祭。
    不久那报丧的使者回来,耶律元宜在密室接见,蓬莱魔女、赫连清霞二人躲在幕后,吴哥儿则陪同主帅,细间那使者报丧的详情。
    那使者笑道:“完颜亮果然丝毫也不起疑,他还说要亲临御祭呢!”
    耶律元宜喜道:“真的?”
    那使者道:“岂有戏言?哈,不过完颜亮也真会做戏呢,他听了将军的死讯,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副急泪,居然簌簌地掉了下来。说是将军有功于国,出师未捷,便先死了,他非常哀悼。
    他决定亲来吊祭,以示对将军的荣宠。”
    吴哥儿笑道:“这场戏是演给咱们看的,他要笼络军心。让咱们辽国的士兵,继续为他卖命。”
    那使者笑道:“可是他也露出一点破绽,咱们的将军‘暴病身亡’,他只是叹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连是什么病也不间一声。”
    耶律元宜道:“这么说来,竺迪罗下毒之事,想必是已经告诉了他,他当然就不觉得惊异了。这且不管他,咱们只准备他来便是。他什么时候来?”
    那使者道:“午时驾到。”
    耶律元宜道:“另外还有什么话?”
    那使者道:“他‘令’吴将军暂时掌管本营指挥使的印信。
    听候圣旨。”
    吴哥儿道:“这是他还要另选一人来当统帅。但这也是后一步的事情了,不必管它。对付了完颜亮,咱们也早已反出金营啦!”
    使者告退之后,蓬莱魔女与赫连清霞出来,大家都是欢天喜地,笑不绝口。赫连清霞连声赞道:“柳姐姐真是女中诸葛!”
    原来完颜亮要来“御祭”之事,也早已在蓬莱魔女的意料之中。
    蓬莱魔女说道:“也不可高兴得太早了,须得完颜亮当真来了,才能作数,”赫连清霞笑道:“他都亲口对咱们的报丧使者如此说了,皇帝‘金口’,焉能更改,哪有不来之理?”蓬莱魔女道:“总是小心谨慎,思虑周详为妙。”吴哥儿道:“不错,咱们是要作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蓬莱魔女道:“即使是完颜亮当真来了,也不能过早露出痕迹。
    耶律将军,这就要看你的布置了。”耶律元宜笑道:“我懂得,我会吩咐心腹将士,个个装出满面哀容。紧张的心情,决不可见之神色。待他进入灵堂,一声号令,乱刀就杀了他。”
    蓬莱魔女道:“好,但愿将军此次,一举成功。报辽国之仇,除宋国之患!”
    蓬莱魔女与吴哥儿虽然比较慎重,主张小心从事,但也认为完颜亮多数会来,满心欢喜,不在话下。
    眼看午时将到,耶律元宜一切布置妥当,又在蓬莱魔女设计之下,打扮成一个在灵堂执事的小校,用易容丹化装,改容易貌,混在一众执事之中。
    午时刚报,只见营外望风的旗牌官匆匆进来报道:“来了,来了!”吴哥儿喜道:“带了多少人来?”旗牌官道:“只看见三骑快马。”吴哥儿道:“那是何人?”旗牌官道:
    “还未清楚。”吴哥儿道:“后面有无大队跟随?”旗牌官道:“不见尘土飞扬!但当中一骑,擎着黄盖,却是皇帝执仗!”吴哥儿道:“赶快再去报来!”
    金主完颜亮若来“御祭”虽然不至于带大队人马,但也决不止只有二骑。众人在猜疑,忽听得营门外的仪仗队已在奏起肃客的鼓乐,那是专为皇室所奏的鼓乐,那三骑马来得太快,旗牌官未及再报,他们已经来到了。
    耶律元宜吃了一惊,心道:“难道完颜亮当真敢轻骑而来?”
    心念未已,只见那三个人已在本营将校簇拥之下,进入灵堂。耶律元宜一看,暗暗叫苦。哪有完颜亮在内?这三个人是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戒日法王竺迪罗与“护驾法师”鸠罗上人。
    完颜长之道:“接圣旨!”以吴哥儿为首的一众执事只好跪下,听他宣读。完颜长之展开诏书郎声念道:“奉天承运大金皇帝诏曰:指挥使龙骑将军耶律元宜为国勤劳,英年早逝。朕方期与将军牧马江南,混一天下;天不佑我,遽丧股肱。朕心震悼。特遣御林军统领皇叔完颜长之奉旨吊祭,如朕亲临。钦此!”
    众人听了这道谓书,十分失望,但却也松了口气。
    完颜亮没有亲未致祭,众人虽然失望,但好在他也并没起疑,当真把耶律元宜当成已经死掉,故此派遣皇叔作他代表。这场戏虽然临时换了角色,大老倌没有出场,但也可以说是“假戏真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