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玉曾经几次向尚昆阳提起给他们定亲,奇怪的是尚昆阳反而诸多推搪。直到有一天,云仲玉酒后发了怒气,质问尚昆阳是否认为自己的女儿配不上他的爱徒?其时别无旁人在座,尚昆阳这才把真正的原出告诉他。原来尚昆阳已经安排好了,武士敦就要趁今年金国招选御林军的机会,冒充金人,前往投军,以便伺机刺杀金国的皇帝,报家国之仇的。但武士敦此去,成败未可知,甚至能否活着回来,亦属渺茫。而且即使能活着回米,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尚昆阳是为了怕误了他女儿的青春,这才推搪婚议的。
    云仲玉听了大为感动,更决意要定这门亲事。当下两个老人就把女儿。徒弟叫来,由尚昆阳与他们说个明白,间他们的意思。尚昆阳是怕只由父亲作主,事后女儿或有后悔。哪知云紫烟年纪虽小,深明大义,又加以一向崇拜、爱慕这位“武大哥”,所以反而比她父亲还要坚决,事关终身大事,她也顾不了害羞,当场就发下誓言,誓等武士敦回来,非武士敦不嫁。武士敦感于他们父女之诚,于是这件婚事遂定夺了。
    但武士敦混入金国的御林军中,这是一件非常秘密的事情,此事在丐帮之中只有帮主尚昆阳和另外一位长老知道,丐帮之外,就只有云仲玉父女知道了。云家父女当然要守口如瓶,云紫烟也不敢让外人知道她的这位未婚夫。即使是对着最知己的朋友如蓬莱魔女者,她也不敢吐露半句。
    自从武士敦投军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到了第六年,发生了公孙奇迫害他们父女的事情,事情过后,云仲玉一气成病,第二年就病死了。
    云紫烟不愿留在伤心之地,同时也怕公孙奇再来找她麻烦。
    遂离开家乡,到峨嵋山跟她师父无相神尼,深造武功,再学了三年之后,这寸回来的。
    她回来之后不久,恰巧武土敦也大功告成,刺杀了完颜亮,回来找她了,两人一别十年,至此方才重见。正是:历劫了无生死念,经霜方显傲寒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青衫忍湿英雄泪 黑手高悬霸主鞭
    蓬莱魔女听了他们这段悲欢离合的故事,又是感动,又是喜欢。感动的是他们相爱的坚贞,喜欢的是好友终身有托。当下笑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你们等待了十年,如今已是苦尽甘来了。我也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啦。”
    云紫烟双颊晕红,却苦笑道:“哪里就谈得到这个?柳姐姐,你不知道武大哥他正有为难之事呢。”
    蓬莱魔女道:“武大侠,照你们的帮规,你是要为恩师服孝一年吧?十年都已经过了,那也不在乎多等一年了。”宋代崇尚儒家,很讲究葬丧之礼,儒家对于父母,是要守三年丧礼的。武林中人,父母与师父的地位相等,但丐帮注重“心丧”,却不似儒家之讲究表面形式,不过也多少受了当时习俗的影响,所以师父死了,规定弟于要服孝一年,一年之内,不许婚嫁。蓬莱魔女正在与云紫烟谈到她的婚事,只道她是有着这种心事,故此随口将她打趣。
    云紫烟红了脸道:“柳姐姐,我是和你说的正经事儿,这件事情,对于武大哥来说,比我们婚姻之事,更重十倍!”在知己面前,云紫烟一着急,也就顾不得害羞,坦率他说了出来,也不避忌“婚姻”二字了。
    蓬莱魔女听她说得这样郑重,倒是不禁有点惊愕,连忙问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武大侠看得这样紧要?”
    武士敦叹了口气。说道:“柳女侠,你提起我的恩师,我是有苦说不出口。我、我已经不是丐帮的弟子了。”
    蓬莱魔女怔了一怔,道:“你高开了丐帮?”
    武士敦道:“不是我自己离开的,我身受师父大恩,怎能离开丐帮?我、我是给逐出本帮的弃徒!”
    蓬菜魔女大吃一惊道:“这却为何?”
    武士敦道:“我带了完颜亮的首级回米禀告恩师,恩师死后,大师兄未曾接任帮主,就在灵堂之内,宣告将我逐出丐帮。”
    蓬莱魔女惊愕不己,连忙问道:“这是什么道理?照理说,你杀了金国皇帝,这是一个极大的功劳,丐帮应该立你为帮主才是,怎能反而将你驱逐出帮?”
    武士敦苦笑道:“问题就出在完颜亮的首级上。”
    蓬莱魔女道:“我越听越糊涂了,完颜亮的首级有何不对?”武士敦道:“不是完颜亮的首级不对。是因为丐帮之中,从没有一个人见过完颜亮的,谁也不能分辨是真是假。大师兄说我是不知从哪里胡乱取来的一个首级,诳报功劳,意图欺骗本帮,掩饰自己的罪过!”
    蓬莱魔女道:“还有什么罪过?”
    武士敦道:“我在金国御林军中当了十年军官,这都是奉了师父之命,也是由我师父安排的。但帮中上下,却没人知道我是负有秘密任务,只知道我是做了金虏的官。大师兄因此给我加上了一条天大的罪名,说我是贪图富贵,背叛本帮。如今看到金国战败,完颜亮战死,一看大势不好,这才捏造功劳,用假首级冒充是完颜亮,回来行骗。”
    蓬莱魔女道:“你同来的时候,不是见过你师父的么?当时有无旁人?”
    武士敦道:“当时大师兄也是在场的。但师父见了完颜亮的首级,就笑死了。他安排我去刺杀完颜亮这个秘密,他并没亲口说出来。”
    蓬莱魔女道:“但你师父当时的态度,已足以证明你不是叛徒。要不然他早已叫人将你拿下了,还会那样高兴么?”
    武士敦道:“话是不错,我也曾据理力争。可是师父当时是在病中,大师兄说师父病中神智不清,相信了我的假活,这才高兴的。而他则因我从前是最得师父宠爱的徒弟,他虽然知道我拿来的是‘假首级’,但也因师父是在病中。所以不愿当面戳破,以致师父伤心。总之,说来说去,师父既没有亲口证实我是奉命而为,我也拿不出别的人证物证,他们就不能相信我,始终认为我做了金虏的军官,就是贪图富贵,背叛本帮。只把我驱逐出帮,已经是格外宽容了。”蓬莱魔女道:“你帮中不是还有一位长老,知道此事的么?”
    武土敦叹口气道:“这位长老倒是还在世上,只是亦已年老多病,似乎有点神智不清了。我的大师兄去问他,说了半天,他却记不起当时是否曾有此事,结果还是不能证实。”
    蓬莱魔女大起疑心,心里想道:“这样重大的一件事,即使如何老得糊涂,也不会忘记的。莫非其中另有别情?”
    武士敦道:“知道这个秘密的,除我这外,只有四个人。帮内是帮主和长老,帮外就是紫烟和她的父亲。帮主和紫烟的父亲已经死了。长老不肯作证,剩下一个紫烟,帮中许多人知道她是我的来婚妻子,未婚妻子当然不能当作证人!”
    蓬莱魔女道:“你的大师兄是风火龙吧?从前我也见过一面的,只是不大清楚他的为人,还正派么?”
    武士敦道:“大师兄一向的行事倒是公正平直。颇得帮众拥戴的。”
    云紫烟目光中流露出求助的神情,望着蓬莱魔女。蓬莱魔女却在低首沉思,一时没有说话。
    云紫烟道:“柳姐姐,你是有要事在身吧?”蓬莱魔女道:“云姐姐,你别误会我是藉口推搪。武大侠砍下完颜亮的脑袋,这是我亲眼见到的,莫说他是我的姐夫,即使是个素昧平生的人,我知道了他的这个冤枉情事,也该义不容辞地结他作证。但就只怕我单独去会他的师兄,也未必有用。”
    云紫烟道:“柳姐姐,你是北五省的武林盟主,一言九鼎,凤火龙可以不相信别人,难道还能不相信你吗?”
    蓬莱魔女道:“这里面有一层顾忌,丐帮与绿林素来是各行其是,很少往来的。正因为我是绿林盟主,若是由我出头作证,只怕反而惹了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