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刚道:“不错。那日我在屋后的山上教几个徒弟练习轻功,忽然发现一人一骑,从山下经过。我首先注意的是那匹马,真是一匹人间罕见的验马,最初发现之时,估计总在六七里之外,从山顶望下去,只见一个黑点,转瞬之间,便似旋风般的疾驰而来,不到一盏茶的时刻,就从山下经过了。我这才看得清楚,就是那日曾和你一同作战的那个武林天骄。他虽然是金人,但也是金国反抗暴政的志士,我认为是可以作咱们的朋友的。当时我就想叫住他,与他结识。可是又觉得冒昧了些,正自踌躇,他那匹马已经去得远了。”
    蓬莱魔女道:“是向着哪个方向走的?”
    宋金刚道:“是向着江边走的。这两天我叫门人留意,可还没发现他,也不知他回来了没有?”
    蓬莱魔女道:”既然没有发现他,那也就算了。以后总还有机会可以相识的。”
    蓬莱魔女说得很平淡,心里却是起了一阵波动。她从前的习惯,每逢想起了笑傲乾坤,就会连同想起了武林天骄,直到她暗自决定了终身大事,决定了只把武林天骄当作她的一个知已朋友之后,武林天骄在她心中的地位才比不上笑傲乾坤,对他的思念也就稍减了。可是武林天骄毕竟还是一个她最知己的朋友,因之听到他的消息,自是分外关心,心里想道:
    “不知他是否要渡江寻我?当日他为了避嫌,是决意不再见我的了。若他还愿意见我,那一定是他已经与笑傲乾坤先见了面,两人已言归于好,彼此谅解。噫,也许他根本就不是来寻找我的,我胡思乱想作甚?唉,我只盼他与赫连清云能成为鸳侣,与我们永远保持友谊。”
    蓬莱魔女心中的“我们”不用说就是包括了笑做乾坤的,想至此处,双颊不觉微晕。
    宋金刚当然不知道蓬莱魔女这些心事,当下说道:“柳女侠说的是。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让他过去也就算了。结识武林天骄之事,以后再找机会也还不迟,但因此提醒了我另一件事。”蓬莱魔女道:“你又想起了什么事了?”宋金刚道:“柳女侠,你没有坐骑,赶路很不方便,我想送你一匹,虽然比不上武林天骄的坐骑,也还可以将就使用的。”
    蓬莱魔女性憎爽朗,与宋金刚也用不着客气,便即笑道:“白天在路上是不便施展轻功,我正想找匹坐骑代步呢。你肯送我,那是最好也不过的了,好,我就领你的情啦。”
    两人分手之后,蓬莱魔女骑上宋金刚送她的坐骑,继续赶路,宋金刚说的“可以将就使用的坐骑”,真实已是千中挑一的骏马。这一天功夫,就跑了三百多里。
    一路上果然碰到许多大大小小的叫化子,但品级最高的也不过六袋弟子,蓬莱魔女与丐帮甚少往来,所认识的不过是几个首脑人物,路上碰上的这些叫儿子,也不知道她就是名震江湖的绿林盟主,虽然见她腰悬宝剑、背插拂尘,一个年轻女子,单骑独行有点奇怪,但丐帮弟子,走遍天下,什么奇怪的人物没见过,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双方各走各,蓬莱魔女自顾赶路,也没有和他们搭讪。
    这一日她正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放马疾驰,忽听得前头有厮杀的声音,走近去一看,只见有三个金国武士与两个老叫化在草原之上浴血激战,地下有五具尸体,三具是丐帮的,两具是金国武士的。那两个叫化子身上都受了好几处创伤,就似两个血人一般,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蓬莱魔女义愤填膺,厉声叫道:“金狗休得行凶!”飞骑便冲上去。其中一个光头武士,突然回过头来狞笑道:“好呀,原来是你这个魔女又来多管闲事,我正要拢你算帐!
    来,来,来!
    咱们再来较量,分个强存弱亡!”
    这武土不是别人。正是完颜亮从前的国师金超岳。
    金超岳与蓬莱魔女曾经两度交手,第一次蓬莱魔女因得武林天骄的暗助,打败了他;第二次就是三个月前在飞龙岛上的那一战,两人不过斗了十数招,蓬莱魔女的父亲柳元宗就替下女儿,一掌将金超岳打成重伤,是以采石矾之战,金超岳还在养伤期中,未能参加。但他也因此幸而逃了一条性命。
    金超岳养伤三月,早已恢复如初。他与蓬莱魔女仇深似海,如今狭路相逢,一见蓬莱魔女单骑独行,并无她父亲陪伴,登时放下了心,决意要报前仇,立即便来迎战蓬莱魔女。
    可是金超岳也没有放过那两个老叫化,迎战之前,反手一掌,用到了八九分的功力,先把那两个老叫化打得重伤倒地。
    蓬莱魔女大怒,嗖的飞身下马,拂尘一扬,发出她独门暗器,把十几根尘尾当作梅花针,向金超岳那两个伙伴射去。那两个武士此时正在要制服那两个已经重伤倒她的乞丐。金超岳发出了一记劈空掌,荡开蓬莱魔女的暗器。可是也还有一个武土给她的尘尾射进了穴道。
    那两个老叫化功力甚高,虽受重伤,尚未断气,趁此时机,突然双双跃起。给蓬莱魔女射中穴道的那个武士正在摇摇欲坠,瘦的那个老叫化一扑上去,一把将他箍住,五指如钩,己是紧紧叉住他的喉咙。蓬莱魔女正想叫道:“留活口!”话未出口,只听得“呼”的一声,胖的那老叫化子与另一个武士撞个正着。双方都是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
    金超岳反手一掌,意被把那个瘦的老叫化打死,以解同伴之危。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亦己飞身赶至,出手如电,唰的一剑,疾刺主超岳胁下的“魂门穴”。金超岳迫得移转掌力。
    先解蓬莱魔女的剑招、双方都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三步,避开对方的锋芒。
    被叉住喉咙的那个武士,喉头发出咕咕几声响,两眼翻白,寂然不动。叉他喉咙那个老叫化发出一声裂人心魄的厉笑,说道:“我也总算对了本啦!”笑声中双手仍然紧紧扼住对方的喉咙,却已跟着倒下去了。
    草原上就只剩下了金超岳与蓬莱魔女两个活人,金超岳狞笑道:“好,他们都死了倒也干净,咱们可以免受干扰,来,来,来!你我也来决个你死我活!”狞笑声中,双掌一圈,疾的拍出!
    金超岳练的是“阴阳五行掌”的功夫,一拿拍出,登时寒风挑地,冷意沁肌。蓬莱魔女拂尘一挥,也带起了一股劲风,反而向前迫近了两步。金超岳心头一凛,想道:“这魔女的功力竟是大进了。”喝道:“好!你再接一掌!”左掌一扬,随着又激起了一股热风,炙人如烫。蓬莱魔女冷笑道:“你双掌齐出,又能奈我何哉?”拂尘扫荡对方的阴阳二气,右手已是挽了个剑花,一招“春云乍展”,欺到金超岳身前,便刺过去。
    这一招平淡轻舒,看似毫不着力,但剑尖刺出,却“嗤嗤”有声。原来蓬莱魔女自从父女重逢之后,得她父亲传授上乘的内功心法,功力已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内力直透剑尖,那“嗤嗤”声响,就是她剑尖戳破了对方的阴阳二气所构成的无形的包围圈,气流激荡,发而为声的。
    金超岳打起了全副精神,双掌挥舞,把阴阳五行掌的妙用尽数发挥,寒风热浪,迪人而来。傀如大海狂潮,一个浪头过了又是一个浪头。周围方圆十丈之内,沙飞石走。蓬莱魔女那匹坐骑也似识得厉害,早已远远跑开。
    蓬莱魔女在寒热交攻之下,也不禁汗出如雨,心里也是有点惊诧,“这老怪病了一场,功力竟是丝毫未减。”蓬莱魔女也使出了全副本领,右手是柔云剑法,柔中寓刚,轻灵翔动;左手是“天罡拂尘三十六式”,拂尘起处,劲风如削。尘剑兼施,不论是尘式,或者剑招,全都蕴藏着强劲的真力。
    两人棋逢对手,不知不觉,已是斗到百招开外。蓬莱魔女固然大汗淋漓,金超岳亦已吁吁气喘。他这“阴阳五行掌”的功夫最耗真气,打到百招开外,尚还未能取胜,不由得心头震恐:“这样下去,即使我最后可以得胜,只怕又要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