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宝珠疑云满腹,恨不得马上回灵鹫山去问她母亲,但当她想到要回灵鹫山之时,心中又是不禁一阵辛酸,想道:“回到灵鹫山,我怎能避免与麻大哈相见?”唉,经过了今日之事,我和他相见,还有什么意思?”
    耿照道:“仲弟,你和上官姑娘又是怎样相识的?”仲少符望了望上官宝珠,笑道:
    “可以告诉耿大哥吗?”上官宝珠满面通红,低头说道:“你说好了。”仲少符笑道:“我是给她捉来的,想不到却成了结拜姐弟。”当下把这两日来的遭遇都对耿照说了。
    耿照喜道:“这个麻大哈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上官姑娘,你这次和师兄决裂,我以为这倒是因祸得福呢。有一件事情我还要告诉你的,青灵子老前辈临终之时,曾拜托柳女侠务必找着了你,将他的遗言告诉你。”上官宝珠道:“什么遗言?”
    耿照似乎有点顾虑,迟疑片刻,说道:“我只是把令尊的遗言原封不动地告诉你,这些话可能不大中听,你可不要生气。”上官宝珠是个七窍玲珑的人,猜到了几分,笑道:“是责备我行为不当吧。其实我也知道江湖上的侠义道是把我当作邪派妖女的。”耿照道:“也不尽然!”上官宝珠笑道:“若是责备我的,我就更应该听了。但说无妨。”
    耿照说道:“令尊是、是怕你误入歧途,他要柳女侠将你带到正路来。他对你的终身大事很是关心,听他的口气,他对麻大哈是很不满意的,希望你不要和他混在一起。”上官宝珠面上一红,说道:“我与麻大哈不过是同门关系,自小一同长大,比较亲近而已。哪就谈得上什么终身大事呢?”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十分惭愧,想道:“我现在才知道麻大哈的本来面目,虽然迟了一点,也算得是幸运了。”原来她虽然未曾与麻大哈谈及婚嫁之事,但由于除了麻大哈之外,她从无与第二个男子接触,故此在昨日之前,在她的心里,还一直以为自己的终身是非麻大哈莫属的。
    上官宝珠听了耿照转述的“遗言”,心中很是感动,说道:“我不知道这位青灵子老前辈是不是我的父亲,但不论如何,他这样关心我,我终是感激的,可借我已不能再见他了。
    但我倒很想见见柳女侠,一来看一看那半边破镜,二来我也应该向柳女侠道歉,过去我辜负了她的好意,好几次冒犯了她”
    耿照道:“你们本来准备上哪儿的?”仲少符道:“想往祁连山去找武帮主。”耿照道:“武帮主恰好和柳女侠有个约会,地点是天狼岭,武帮主要先赴这个约会后才到祁连山去。咱们不如一同去天狼岭吧。”上官宝珠喜道:“这样最好不过,仲弟可以找着武帮主,我也可以见着柳女侠了。”
    于是一行四众便即登程,仲少符驾驶马车,耿照骑马与他同行,两从在路上交谈,彼此询问别后的遭遇。仲少符这才知道耿照来到此地的原因。
    原来耿照本是在蓬莱魔女的山寨的,蓬莱魔女与玳瑁离开了山寨没有几天,山寨接到消息,说是宋金刚的那路义军要一个懂得兵法的人帮忙,于是笑傲乾坤就叫耿照前往。
    宋金刚的女婿杜永良往大都打探消息,迟迟未归,耿照到了宋金刚那儿,知道此事,便自告诉奋勇,要去接应。其时义军的军事行动尚未展开,故此耿照可以抽身前往。耿照未到大部,却碰上丐帮从大部撤退出来的弟子,知道丐帮大闹金京之事,又知道杜永良已经回去。所以他和秦弄玉也就回来了。
    耿照说到此处,秦弄玉上来重新与仲少符行过相见之礼。秦弄玉笑道:“仲弟,你不知道我是谁吧,你小时候我见过你的,你忘记了。”仲少符想了起来,说道:“哦,你是乡下住的那位秦家姐姐,是么?我真的认不得了。”原来耿、仲二家是在蓟州城内比邻而居,秦家则是在城外的一个村子住的。秦弄玉的父亲是耿照的姨父,亲戚时常往来,作为耿家邻居的仲家,也就和秦家相熟了。不过仲少符年纪小,他七岁的时候就搬了家,对秦弄玉的印象则早已模糊了,此时提起,他只记得小时候是把秦弄玉叫做“乡下的秦姐姐”的,他小的时候从没有出过城,不知道“乡下”是怎么样的地方,时常好奇地向秦弄玉问一些有趣的问题,例如“种田是怎样种的,牛为什么会听人的话?”“乡下的女孩子是不是和男孩子也打架的?”等等。逗得秦弄玉和耿照发笑。秦弄玉就把他叫做“邻家的多嘴的小弟弟。”
    秦弄玉笑道:“我也认不得你了。不过,耿大哥是时时提起的,你们搬到了什么地方,是城里还是乡下?”
    仲少符笑道:“我们搬到了山里去呢。在大都的西山居住,我拜了卧佛寺的方丈四空上人为师。十年来没有下过山。变成了山里的野人了。嘿,嘿,如今我是不敢再笑你是乡下的姐姐了,秦老爷子好吗?”
    秦弄玉道:“我爹爹早已死了。”仲少符抱歉道:“对不住,我不知道。我爹爹时时挂念你们两家,尤其对耿伯伯之事抱歉,说是当年误会了他。要我见着了耿大哥务必替他谢罪。”耿照道:“这怪不得你爹,当年我也曾误会过我爹的。事情都过去了,也不必再提了。”
    仲少符忽地笑道:“秦姐姐,你小时候不是把我叫做‘邻家的多嘴的小弟弟’么?我现在又要多嘴了,不知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才合适?”秦弄玉怔了一怔,一时不明其意,说道:
    “你不是叫我秦姐姐么,又要怎么称呼?”仲少符笑道:“我就是怕这样的称呼错了。恐怕是应该叫做嫂子吧?”耿照与秦弄玉小时已有婚姻之约,仲少符是知道的。
    秦弄玉面上一红,说道:“哦,原来你是绕着弯儿打趣我。”耿照道:“还早呢。明年你再叫她嫂子吧。”耿照倒是和他说了实话,仲少符忙向他们二人贺喜。
    秦弄玉向马车一指,悄声说道:“我也要向你贺喜呢,你们订了……”仲少符吃了一惊,连忙“嘘”了一声,摇了摇手,随着揭开车帘一看,却见上官宝珠已经睡着了。秦弄玉道:“你怕她听见?”仲少符道:“我们相识不过两天,只不过是患难中结拜的姐弟,哪谈得到其他,给她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秦弄玉笑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古人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哪在乎相识时日的短长?你若不好意思和她去说,我替你做个媒吧。”仲少符满面通红,忙道:“秦姐姐快别说笑了。”话虽如此,仲少符心里却是突然有了奇异的感觉,本来他从没有想过他与上官宝珠将来要如何的,如今却是不能不想起来了。“她为了我与师兄决裂,我应该怎样好好待她呢?秦姐姐说人之相知,贵相知心,不在乎相识时日的短长,这倒是真的。我受麻大哈等人围攻之时,她为我那样着急,显然她对我的关心已在对她师兄之上,嗯,难道她,她……”仲少符面上发烧,回头看着车上的上官宝珠,只见她熟睡的面上绽出一朵笑容,似乎是在做着一个好梦,仲少符意乱情迷,连忙赶车前行,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仲少符哪里知道,上官宝珠乃是假装熟睡的。他们的谈话,上官宝珠都已听见了。尤其是秦弄玉那番话语,每一个字都好似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上官玉珠细细咀嚼“人之相知,贵相知心。”这八个字,不禁也是芳心荡漾,不能自休。但却是喜悦多于烦恼,她的心头热烘烘的,麻大哈给他的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就像是淡云遮盖不住燃烧的太阳。
    上官宝珠心情欢畅,病也就好得多了。仲少符给她服的小还丹本是治内伤的圣药,郁闷一除,药力运行功效大显,第二日已经好了五六分。
    这天傍晚到了蓟州,他们本来是可以绕道经过,不必进城的。耿照主张进城去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