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聪看着湖上火蛇飞舞,赞叹道:“果然是遍地光明。”飞红巾躺在地上,抬头望天,空中尽是带着微臭的浓烟。飞红巾惊跳起来,说道:“糟了!糟了!”说罢,“哎哟”
    一声,又摔地上,杨云聪顾不得避嫌,急忙将她扶起,问道:“怎么啦?”飞红巾道:“我不妨事,我是担心我的族人。”杨云聪道:“你们聚集的那个草原,离此谅有百里开外,那会烧着他们?”飞红巾道:“亏你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想不起来吗?清军在大草原上建了许多烽火台,以烽火为号,聚集军队。我们南疆各族在危急时便烧马粪,牧民一见浓烟蔽空,也会赶来。马粪的烟味是臭的,牧民们一闻便知道,你看这里的火焰腾空,带着一股臭味,只怕清军和我们的人都会赶来,两方接触,便是一场大战。我们赶快回去,赶快回去!”
    杨云聪敲着脑袋道:“你说得对,我真是愚钝!”其实他并非不知,只是因为专替为飞红巾治伤,所以没有想起。
    杨云聪检视飞红巾的伤势,知道不是重伤,却也不宜于运用轻功,踌躇一阵,说道:
    “我背你回去吧!”飞红巾毫不忸怩,抱着杨云聪脖子,让他背出山谷。
    杨云聪因为背着受伤的人,不敢像来时一样,和羚羊赛跑,脚程慢了许多,即是这样,还要时时停下来等伊士达。出了山谷,天色已经大亮,忽见远处尘灰大起,似是军马杀来。
    杨云聪又给飞红巾服下一颗“碧灵丹”说道:“我要跑快了,你要小心点!”一手拉着伊士达,放开脚步疾跑。
    又过了半个时辰,约莫已走了七八十里,后面马铃叮当,有十多骑马队,追了上来,弩箭纷飞,杨云聪没法,将飞红巾放在地上,吩吩伊士达道:“你守卫她,待我把这些追兵杀退。”飞身奔出,双手迎着弓箭疾抓,边接边发。将射来的箭反掷回去,霎时伤了几人。那十几骑马,围了上来。杨云聪展开极其迅捷的身法,纵高跃低,掌劈剑戳,十几名骑士,没多久,全被杀死!杨云聪一声长笑,抢了两张弓,两袋箭,牵了两匹马,大步走回,可是这十骑马乃大军的“斥猴”(即侦察兵),杨云聪和他们厮杀完毕,又有百多骑先锋部队围上来了。
    杨云聪和伊士达扶着飞红巾躲在一个土丘之后,清兵一近,便放冷箭,箭无虚发,过来的十几骑兵,都给射下马来,清兵只敢远远围着,乱飞羽箭。他们那有杨云聪的神力,弓箭多半没有射至便落在地上,射到的也失准头,杨云聪挥剑发打,不时还和伊士达用强弓还射,虽然只是两人,却和那队骑兵,相持了许久。
    先锋部队到后,接着便是大军。杨云聪看着一大队一大队人马,自远而近,一直冲来,看情势万难逃脱,而背后又是战鼓齐鸣,杀声震天,好像是两军追逐。
    正在危急,四骑骏马,忽然斜刺里冲来,杨云聪发了两箭,直射为首的骑士,那人骑术极精,竟然一个“蹬里藏身”,接着“斜穿马腹”,两箭都没有射着。飞红巾道:“自己人!”杨云聪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是昨晚和飞红巾比试的那堪恰族的四骑士。
    四骑士旋风般的冲到,叫道:“我们给敌人突袭,你们赶快随我们突围。”为首的将飞红巾一把拉上马背,又冲出去。杨云聪和伊士达跨上刚才抢来的那两匹马,跟着冲出,可是已给清兵隔断了。杨云聪看着那四骑士已追上了他们的族人,约有二百多骑,虽然后有追军,可是脱险有望,倒放下了心,挥剑疾砍,和伊士达浴血死战。
    没有多久,伊士达中箭倒地,给清军俘去;杨云聪肩上也受了箭伤,只听得四处杀声,各族的酋长,似乎都已带兵杀到,“哈玛雅,你在哪里?”的呼声,此起彼落,想他们还不知道飞红巾已被四骑兵救出,仍在到处寻找!塔山族的酋长巴拉,已远远望见杨云聪,可是却被清兵隔着,冲杀不进!
    这时大草原上陷于混战,杨云聪见清军阵中,飘有纳兰将军的帅旗,心想:这人也来了!心念一动,左臂又中了一刀,杨云聪运力反击,单掌劈死几人,短剑挥成一道银光,护着身体。混战越烈,杀声愈高,忽然间清兵阵脚大乱,千军万马,如潮涌近。杨云聪虽是绝顶武功,也挡不住这股狂潮,给人群马队涌着后退。这时清军只顾逃命,竟不理自己队中还藏有一个敌人。败兵像一个个浪头打过来,反而没人围着杨云聪攻打了。乱战中,杨云聪的战马给冷箭射倒,杨云聪奋力跃起,用大摔手,又摔飞了几名清兵,可是仍无法突围,仍是被如潮的败兵拥着,身不由已的奔逃!
    第十三回 爱恨难分还孽债
    大草原上战马奔腾,两军追逐;杨云聪夹在满洲的败兵群中。纵有绝世武功,也挡不住排山倒海般的狂潮,给败军涌迫,身不由己,一直驰逃!
    忽然满清的败军中有人四处传呼,大声叫道:“我们的援军就来了,不准后退,违令者斩!”但哪里呼喝得住,就是有些兵士,想停下脚步来,也给前头退下来的败军拥着倒退,杨云聪暗叫“苦也”正奔逃间,忽见纳兰将军的帅旗在身旁飘动,杨云聪侧面一望、只见纳兰秀吉跨在一头骏马上,两边拥着亲兵;大声呼喝、在败军中呼叫。也不知他们喝得是什么?纳兰秀吉忽然看见杨云聪的面,大吃一惊,肥马一提,疾冲过来,冲倒了几个兵士,手扬处,几枝弓箭,闪电般射来,杨云聪被夹在人群之中,无可闪避,一扭腰左肩又中了一箭!杨云聪急运气凝神。双手抓住两名清兵,向纳兰秀吉掷去,纳兰秀吉的战马狂嘶几声,向侧面冲去,纳兰秀吉的亲兵紧傍着主帅奔逃一面杨云聪也给败军拥着直向后退,霎时之间,那枝帅旗,又已离开他二三十丈了!
    过了一阵,杨云聪忽觉得胁下发麻,心念一动,想道:莫非中了毒前,百忙中,腾手取出天山雪莲配成的“碧灵丹”咽下,但仍是感到心头发闷,双腿也觉酸软:这时只要稍一松气,立刻就会给败兵挤到地上,践踏而死!杨云聪心内叫道:“我不能死,哈萨克的兄弟们尚未找到,我不能死!”一种奇异的精神力量支持着他,又跑了一阵,周围的败兵已分成许多小股逃命,“人潮”的压力减了许多。杨云聪趋势脱了出来,专拣人少的地方奔逃。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所见前面有一个山沟,里面似有人声马声,敢情也是藏有败军。但杨云聪这时也顾不得了,一飙身进了山沟,正想奋力跃上山坡,忽然双腿一酸,百骨欲散,刚跃起几尺就跌了下来,杨云聪神志未乱,知道是精神用的过度,支持不住,更兼毒箭所伤,牵累肌肉麻痹,他急忙爬到几块山石围成的峦障之后、盘膝打坐,又咽下一粒“碧灵丹”,这“碧灵丹”善治内伤;兼能解毒,只是眼下之后,就应静坐。杨云聪刚才奔跑逃命,本来非常危险,幸他仗着内功深湛,硬把毒气迫在胁下,不会发散,所以才得没事。现在精神耗尽,是再也不能拼硬走动了。
    杨云聪坐了下来,用短剑在胁下轻轻割一道裂口,将手指按在周围,用手指二挤,黑色的浓血汩汩流出,约流了一大茶杯,血色才转淡红。杨云聪把内衣撕破,将伤口包扎起来暗道:“好毒!”
    这时毒血虽已去尽,精神尚未恢复。杨云聪盘膝静坐,自己运用气功疗法治疗,心内暗自祷告:“天见可怜,不要让人闯进来!”
    杨云聪潜心默坐,运气活血;对周围一切,几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不知坐了多少时候,自觉气运四梢,小腹发热,知道已不碍事;这才站了起来。睁眼一看,已是子夜,风吹草动,远有前声,山沟外一片静寂,渺无人影,两军追逐,不知已到何处。扬云聪试试活动筋骨,自觉除了气力稍减以外,已如平常。忽然想起跃入山沟之时,似有马嘶人语之声,不知现在是否还在山沟内,是友是敌,得看分明,于是拔出短剑跃上山坡,只见山沟内草长逾人,乱草之中有辆破烂的车子,杨云聪伏地静听。忽听得有一个极熟的声音喊道,“你别近我!”杨云聪大吃一惊,这可不正是纳兰明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