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七剑下天山 > 第108页
    桂仲明拿来一桶石灰,凌未风取出他平常惯用的青钢剑,在石灰中一插,反身跃出,说道:“来吧!”易兰珠武琼瑶十分奇怪,只有傅青主持须微笑。
    凌未风知道辛龙子武功极高,新近又学了达摩剑法,若那恩威并施,不能将他收服,因此送他宝剑之后,仍践前言,要和他比剑。傅青主老于阅历,自然猜到凌未风心意。易兰珠和武琼瑶却在暗暗着急,她们见识过辛龙子的武功,以她们两人联剑合攻之力,兀自敌不过辛龙子的,如今辛龙子宝剑在手,如虎添翼,只怕凌未风抵挡不了,两人暗捏一把汗,站在斗场的外围,准备一有危险之时,立刻抢救。
    辛龙子横剑当胸,与凌未风相对而立,双目凝视,久久不动。众人方觉奇怪,忽然辛龙子往地上一坐,剑尖倏地上挑,凌未风沉剑一引,辛龙子闪电般地在地上打了几个盘旋,除了有限几人,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傅青主伸出舌头对石大娘道,达摩剑法真个神妙,只这一伏一起的时间,他已接连使了十几手怪招,若非凌未风,也真难抵挡得住。
    再看斗场时,形势又变,辛龙子活像一个醉汉,脚步踉跄,时而纵高,宛如鹰隼凌空;时而扑低:宛如蝶舞花影,一把宝剑东指西划,看来不成章法,其实每一招都暗藏好几个变化,凌未风施展出天山剑法中的“须弥剑法”,攻守兼备,一柄青钢剑飘忽如风,意在剑先,悠然而来,寂然而去,使到紧处,真是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达摩剑法虽然怪绝,却是伤不了凌未风分毫。
    辛龙子斗到酣处,忽然一声怪叫,剑法再变,斗场中四面八方都是辛龙子的身影,那柄宝剑寒光电射,剑花错落,就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下来,凌未风的身形,已被剑光裹住,连傅青主也看得不大清楚,不知道他是如何防御的了!
    不说旁人替凌未风担心,辛龙子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凌未风看来似是被困着,其实却是用最上乘的剑法,着着反击!辛龙子只觉面前如布了一面铁壁铜墙出不进去,宝剑指处,都被一股极大的潜力挡了回来,还不时要用上乘武功,解去凌未风青钢剑的粘力。似这样斗了一百多招,把旁人看得眼花撩乱,忽然凌未凤在剑光中如星丸跳跃,辛龙子猛纵起来,一圈银虹,环腰疾扫,易兰珠武琼瑶惊叫一声双双枪出,石天成比她们更快,双掌一错,已抢在前头,大叫:“辛龙子,你这孽障,胆敢伤害凌大侠!”语声未停,忽见凌未风笑吟吟地站在面前,辛龙子却如斗败的公鸡一样,斜立在凌未风三丈之外,抱剑说道:“凌大侠真好剑法,我输了!”石天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仔细看时,只见辛龙子的衣服上,有许多白点,这才恍然大悟,这些白点,全是凌未风用剑尖上的石灰点上去的,若然凌未风真个把辛龙子当为敌人,辛龙子早已丧命在三尺青锋之下了。
    凌未风也袍剑当胸,笑时吟地说道:“辛大哥真好剑法,斗了三百多招,才偶然失了一招,做兄弟的十分佩服。”易兰珠的天山剑法已有八成火候,见凌未风只不过赢了一招,在这样短促的时间内,就能够在辛龙子身上留下几十处记号,也是骇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本门剑法的神妙至如斯!
    辛龙子既是佩服又是尴尬,正在下不了台,石天成喝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有恩不报,有仇不报,算哪一门侠义道!”辛龙子陡然转身,将剑向上一举,朗声说道:“师兄,我承教了!凌大侠武艺无双,我要报恩也无从报起,我只有随着凌大侠,但愿仗他之内,报了楚昭南的暗算之仇,我就回转深山。”石天成仍是怫然不悦,输恨辛龙子太过糊涂,正想发话,忽然草原上数骑飞来,到武元英跟前,倏地翻身下马,报道:“清军已大举入疆了!”
    这几个人都是武元英差到边界探听消息的,他们在边境的烽火台上遥见清兵大队开来,连忙飞骑回报,傅青主沉吟道:“大军行程迟缓,沿途又定有牧民队伍,向他们袭击,最少还要十天半月,他们才能攻到这里。”飞红个道:“十天之内,我保管能把南疆各族,聚集起来。”武元英道:“只是孟禄那边,却是心腹大患,孟禄是喀达尔族的老酋长,和南疆的哈萨克族都定居在喀永沁草原,在那草原上还有十多个部落,而以喀达尔和哈萨克两族的人最多。虽然孟禄只得三四个部落拥护,但他势力最大,清军一旦进来,他会裹挟其他各族,服从他的。”凌未风慨然说道。“我和哈萨克人最熟,我们师兄弟两代,都帮哈萨克人打过仗,我愿到喀尔沁草原走一趟。先和哈萨克人联络,然后把孟禄收服过来。”众人听了,都说太过危险,武元英道:“那边是孟禄的势力,你单枪匹马,恐怕会受暗算。”凌未风笑道:“我一生经历过无数危难,何惧一个孟禄。何况我还有哈萨克族的朋友。”辛龙子应声说道:“我是哈萨克人,二十多前,我曾做过一件很对不起本族的事,当时不知道错,现在是知道了。我愿随凌大侠前往,一来可报凌大侠恩德;二来也可稍赎愆。”众人见辛龙子愿往,齐都大喜,心想两个都是绝世武功,应该不至于出事,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当晚,凌未风和刘郁芳静静在草原漫步,刘郁芳幽幽说道:“才一见面,你又走了!” 凌未风强笑道:“我总会回来的。”刘郁芳道:“但你却一直不愿说真话。”凌未风道: “我的过去已经埋葬了,你为何一定要知道我的过去?”刘郁芳道:“可是我心头上的那个童年朋友,却还没有死掉!凌未风,你真的这样残酷,不愿把当年真相告诉我吗?”草原上饿狼夜曝,胡笳远闻,凌未风轻轻地推开刘郁芳的手,悄悄地道:“我再重复我过去说过的一句话,在临死之前,我一定会把真相告诉你的!”正是:
    历尽沧桑心未换,疑真疑幻费疑猜。
    清兵入侵的消息,似旋风一样琼过草原,草原上的人们,特别是草原上的青年们,一见面就谈论这个消息,愤怒的火焰,在他们的心头燃起,谁想压熄这个火焰,谁就将被火焰烧死。
    在喀尔沁草原,人们不敢公开谈论,可是每当草原日落,晚霞余缔,羊群休息之后,青年牧民在草原上漫步闲游,便时不时三五成群,走到僻静之处,窃窃私议。这些人之中,竟有着孟禄的女儿孟曼厢丝和哈萨克的青年酋长呼克济。
    呼克济的父亲是杨云骢的朋友,当呼克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给楚昭南捉去作为人质,后来全靠飞红巾和杨云骢将他救回(事详拙著《塞外亥二侠传》),因此在喀尔沁草原上的各族部落中,呼克济是主战最力的人。可是孟禄的势力太大了,还有清廷派来的武士帮助他,因此呼克济也只好把复仇的火焰压在心中,不愿向孟禄当面透露。
    这日黄昏,呼克济和孟曼丽丝在草原上的一条小河边漫步,孟曼丽丝的脸给晚霞染上一层红晕,两只大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闪动,眼光中有兴奋也有忧郁,呼克济道:“你父亲昨晚派长老来提亲啦,今天晚上,他就要如开各部落酋长的大会啦!”孟曼丽丝幽幽说道:“我知道啦!这两件事情联在一起,不是好事!”呼克济笑道:“我不是傻子,我也知道他的用意。他知道我喜欢你,以前暗中阻挠,现在却派人提亲,还不是想我今晚赞同他的主张吗?”孟曼丽丝黯然说道:“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的父亲越老越糊涂,竟然要做引狼入室的大罪人,我看他将来死无葬身之地!我做女儿的也不知道怎样救他。”呼克济紧紧握着她的手,欢然说道:“孟曼丽丝,你真是我的好妹子,今晚你的父亲不会成功的,他有清廷的武士,我们这里也来了两个异人。”孟曼丽丝诧然说道:“异人?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异人?我就怕各部落的酋长,今晚会在他势力之下低头,更加重了他的罪孽!”呼克济道:“什么异人,今晚你就知道了。”孟曼丽丝娇嗔道:“这样神秘?连我也不告诉。” 呼克济笑道:“让你也惊讶一下嘛!”孟曼丽丝道:“那么你是智珠在握,稳操胜算了!” 呼克济道:“全是那两位异人给我出的主意。”孟曼丽丝道:“那么怎样处置我的父亲?” 呼克济递过一包药粉,在孟曼丽丝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孟曼丽丝道:“也只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