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喝道:“别理那厮,这厮才是正点。”张挺中了一剑,暴怒如雷,即使秦堪没有发话,他也不会放过李逸的了。他受伤之后,更为骁勇,抡起钢棍,呼呼轰轰,把李逸打得几乎站立不稳。
    李逸施展出浑身本领,兀是抵挡不住,自知时间一长,必无幸理,这时他万念俱灰,忽地钢牙一咬,陡然跃起,一招“天河倒挂”,剑花朵朵,飞洒下来,浑身上下,竟似问起千百道精芒冷电,这是一招两败俱伤的凶残剑法,秦堪大喝一声,灵旗疾展,未能封住,张挺轻功稍差,被他的剑光迫得眼光镣乱,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得唰的一声,李逸凌空刺下,一剑刺中了张挺的小腿,张挺撒手扔棍,一跤跌倒。
    但张挺究竟是神武营中有名的高手,虽然中剑倒地,这一招临危搬棍功力仍是深厚非常,那根八尺多长的青铜棍,竟似风车的轴心一样,打着圈圈,盘旋飞来,李逸人未着地,无法闪避,提脚一蹋,却消不了那股猛力,脚后跟给棍尾沾了一下,痛彻骨挠,就在这一刹那,秦堪灵旗再展,消去了李逸的剑势,旗杆一挑,使出了一招“中平枪”
    的招数,看看便要刺入了李逸的小腹。
    忽听得一声娇呼,有人叫道:“住手!”李逸脚跟虽然站稳,心头却是动荡不休,抬眼一望,但见是两个少女,分花拂柳,正自笑盈盈的向自己走来。那一声娇呼,乃是上官婉儿所发。另一个则是武玄霜,她身法较快,这时已到了身前三丈之地,娇声笑道:
    “李公子,我们专诚等你,已等得久了!”
    李逸呆了一呆,忽地倒转剑柄,回剑向自己的咽喉便刺,武玄霜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玉手一扬,扣在掌心的一枚金钱镖电射而出,“铮”的一声,将李逸的剑尖打歪,冷冷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这样的没出息吗?”
    上官婉儿迈前两步,柔声说道:“李逸哥哥,你随我们回去吧。”李逸牙根一咬,悄声说道:“你再走上三步,我立刻回剑自刎,即算死不了,我的心已经死了,你们总不能阻住我的躯壳不死。”上官婉儿面色苍白,眼角泪光晶莹,低声说道:“李逸哥哥,你何苦如此?嗯,我懂得你的心事,你愿不愿意听我的说话?”
    多少日子以来,李逸就渴望着见婉儿一面,渴望着与她互诉心腹,然而在此时此地,尤其在他刚刚见了那一幕“读檄文”的情景之后,忽然间他觉得婉儿离开他很远很远,远得就像一个陌生人似的,他好像理解她,然而又实在不理解她。这时,纵有万语千言,却都梗塞喉头,半句也说不出来。
    上官婉儿缓缓说道:“李逸哥哥,天后其实对你并无恶意……”李逸双眼一睁,忽地大声叫道:“不要说啊!你回去做你的女官,别再管我!我更不愿意见到你到我的跟前来做说客!”
    上官婉儿面色发青,咬着嘴巴,泪珠儿在睛眶里打转,好半响说不出话来。武玄霜道:“你到了京城,这里的情形,你也亲眼看到了,你还在负气吗?”李逸心痛如刀绞,眼光一瞥,但见上官婉儿和武玄霜都在凝眸望他,眼光中充满着期待的深情。李逸忍着悲痛,避开了她们的目光,冷冷说道:“我现在已在你们的掌握之中,好吧,来吧!你是不是要将我拿去见你们的天后?”婉儿叹了口气,道:“你不愿留下你就走吧!但愿咱们以后还能够见面。”武玄霜把手一挥,秦堪张挺左右退下,让开了一条去路。
    李逸极力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淡淡说道:“玄霜,多谢你又一次的放了我,我可不能报答你啦。婉儿,我后悔与你重逢,从今之后,你只当这世上再没有我这个人,我也把你当做死了。今生今世,我与你路隔云泥,你也不必再望与我见面了。”
    上官婉儿背转了面,“哇”的一声,轻轻的哭了出来,她知道除非是自己跟着一同走,否则只怕是真的不能再见了。这刹那间,她心中已反反覆覆转了无数次念头,终于还是留下来,待她转过身时,李逸已经走了。
    远处的天空忽地闪过一溜蓝色的火光,武玄霜怔了一怔,手摸剑柄,只见秦堪张挺,早已拔脚飞奔,武玄霜道:“婉儿,你先去歇吧,我去去便回。”那溜蓝火,一间即灭,上官婉儿根本没有留意,见武玄霜拔剑要追,心头一震,急忙扯着她的衣袖道:“姐姐,天后不是说过,或去或留,都不要勉强他吗?我知道他的脾气,别要追他,留着他一条性命吧!武玄霜“噗嗤”一笑,衣袖一怫,说道:“我不是去追他,我要护送他一程,你回去吧。”这一瞬间,上官婉儿忽觉武玄霜面上露出一种很奇特的神情,那笑容似乎是装出来的,笑容中有一份苍凉,又似乎有一丝恐惧,上官婉儿心中一动,但见武玄霜身形倏起,转眼之间,就追上了秦堪张挺,一同向后山去了。
    皇宫的后面乃是缅山,秦始皇的时候,曾在山上建造过阿房宫,“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后来被项羽付之一炬,尽成焦土,唐朝在长安建都,山上也修造了一些宫殿,但却远远不及阿房宫的规模,许多地方都荒芜了。这时,李逸正逃入了缅山,想从山背面翻过去。他走过阿房宫的遗址,直上山头,心中无限悲凉,纵目四望,但见一弯冷月,片片松涛,四下凄清,辉煌富丽的皇宫,早已被他抛在背后,望不见了。
    李逸叹了口气,缓缓下山,就在这时,忽似听得有厮杀之声,李逸吃了一惊,但见两条人影,捷如飞鸟,正向着自己迎面而来!
    前面的一人身材魁梧。挥舞着一条长鞭,离身十数丈外,就听到他的鞭风呼响,更奇怪的是他好像受伤的野兽似的,一面择动长鞭,一面发出令人心悸的嚎叫。
    李逸一眼望去,认出了他是神武营中的第一高手西门霸,那日在校场比武,西门霸并没有露面,但李逸知道他和秦堪张挺二人,并称神武营三大高手,而秦张二人还是他的属下,听说他的武功,远远在秦张二人之上。只一个秦堪,已可以和李逸打成平手,这西门霸的武功,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逸心头一惊,想道:“原来他们欲擒先纵,却故意在这里伏下高手。哼,哼,武则天这一手法,连如亲信的上官婉儿也给她瞒过了。想是武则天想婉儿继续效忠于她,避免令婉儿伤心,故此不愿当着婉儿的面,将我伤害。”他尽从坏处着想,想看自己反正是拼死来的,把心一横,反而迎了上去。
    就在这时,背后又忽然传来了武玄霜的呼叫:“李公子,赶快回来!”声音在夜空中颤战,显得极是恐慌不安,李逸心头一凛,但随即想道:“她们软硬兼施,目的不外乎迫我回去。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岂能屈膝事仇,受人凌辱。”心念末已,但听得武玄霜的脚步声已到身后,而西门霸的长鞭,也已到了身前。
    李逸这时正站在悬岩之上,武玄霜刚喝了一声“住手!”陡然间忽见李逸飞身一纵,竟从百丈危崖之上,跃下深谷!
    武玄霜做梦也想不到李逸竟会轻生,待她清楚了发生的是什么事情时,早已来不及了,这刹那间,武玄霜但觉地转天旋,几乎也要跌下崖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条黑影倏的飞越过西门霸前头,一件黑忽忽的兵器突然向武玄霜当头罩下,西门霸抖动长鞭,奋力一挡,大声叫道:“武姑娘,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武玄霜一瞧,但见来的是个青衣道士,手舞佛尘,只一佛就把西门霸的长鞭拂开,倏的又是当空卷下,劲风拂腕,锐利如刀。习武之人,防卫自身,乃是本能,武玄霜虽在伤痛之中,但处此性命危殆之际,本能的展出了一招精妙的剑法,将那道士的攻势化开。
    那道士哈哈笑道:“你是武玄霜这野丫头吗?哈哈,我正想寻你,你有什么本领,敢伤我的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