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兄,幸会,幸会!”李逸只得伸手与他相握,陡然间忽觉一股热力传了过来,犹如握着了一块炽热的火炭一般,幸而李逸在天山苦练八年,内功已甚有根底,微微一笑,将手缩回,说道:“阳大人,你太客气了。”
    阳太华见他神色自如,疑云大起,问道:“还未请教上官兄属于何宗何派,尊师是谁?”李逸道:“我只是胡乱学过一些功夫,跟的是家父的护院教师,谈不上是何宗派。”
    阳太华冷笑道:“吾兄何必过谦,看吾兄这身精纯的内功,似乎是峨嵋的心法,不知长孙老先生与尉迟老先生与吾兄是怎么个称呼?”
    李逸大吃一惊,心道:“百优上人这个徒弟果然厉害,只是与他握一握手,他居然就看出了我的武功家数来。再给他盘问,定然被他识破我的来历。”
    就在这时,大厅里忽然鸦雀无声,但仅仅是静了片刻,接着就异口同声的叫道:
    “谷老盟主,怎么你也来了呀!”李逸定晴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阔别了将近十年的谷神翁!
    谷神翁乃是十年之前中原一武林盟主,论他的身份,与天恶道人、灭度神君同是一辈,论武林的地位,则更在他们之上。如今突然来到此间,事前又没透出半点风声,焉能不令人惊异!
    第二十二回 王廷盛会逞奇能
    阳太华急忙走上前去迎接,脸上堆满笑容,说道:“谷老前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要知谷神翁虽然也是反对武则天的人,但他一向鄙屑域外三凶的为人,虽末公开与他们决裂,却是甚少往来。如今不请自到,怎不叫阳太华惊喜?心道:“到了这样大有来头的人物,我师父脸上也有光彩!”
    谷神翁笑道;“我听说百忧上人就要荣任国师,我是特地来给他贺喜的呀!”阳太华怔了一怔,心想:“这老头儿的消息倒真灵!”急忙恭恭敬敬的说道:“家师尚未来到,天恶、灭度两位师叔现在大汗宫中,待弟子即刻去禀报他们,请谷老前辈到宫中安歇。”原来宾馆所招待的是次一等的人物,那些顶尖的人物,则早已由大汗接人宫中,待以上宾之礼。
    谷神翁摆摆手道:“不必,不必!这里熟人多,我愿意住在这里。”眼光环扫全场。
    一眼瞥见李逸,微微一笑,忽然向他走来。
    李逸正在惊疑不定,心想:“谷神翁确是一心想恢复唐室的人,但他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却怎的也效域外三凶所为,来此投奔突厥?”心念未已,谷神翁已到了他的面前,拱手说道:“好久不见面呀!”李逸虽已改容易貌,想不到还是给他看了出来,急忙说道:“晚辈上官敏谒见谷老盟主。”谷神翁道:“不必多礼。”伸手与他拍握,却以极迅捷的手法在他掌心写道:“一切我全知了!”
    阳太华道:“原来两位是认识的?”谷神翁道:“上官老七在襁褓之中我已认识他了,他性喜习武,老朽还曾和他切磋过剑法呢!”阳太华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小子懂得正宗的内功。”要知谷神翁本来是峨嵋派出身,与长孙均量、尉迟炯都是知交,李逸既然自小便认识他,那么从他那儿获得用心法,也就不足奇怪了,阳太华如此一想,疑心渐息。
    谷神翁缠七夹八的信口胡扯,与李逸闲谈,一面佣拉着他的手不放。忽又在他掌心写道:“你当真不是来投奔突厥的吗?”李逸心中暗喜,想道:“他这样问,他当然也不是来投奔突厥的了。”便在谷神翁掌心写道:“当然不是。”谷神翁展眉一笑,这才放开了他,转与其他熟人搭话。
    李逸又惊又喜,又是猜疑,心想:“难道那暗算程达苏的就是他了?可是我却不曾听说他练过梅花针打穴的绝技呀。而且那个人的武功似乎比他还高。但不是他,又是谁?
    莫非是他在这十年中又练成了什么绝技?”可惜人多口杂,李逸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去问谷神翁。
    第二日程达苏本来要带南宫尚与李逸来拜见默蹑太师(相当于中国的宰相)的,但突厥大汗临时派人通知,说是今日中时,大汗在宫中赐宴,赐宴之后,才正式开始武士大会。有消息灵通的突厥武土告诉他们,原来是突厥大汗迎娶的新王妃到了,听说这位新王妃是阿尔泰山南面一个小国的公主,生得美貌非常。早已艳名远播。所以大汗不惜金银重宾,特派专使将她接来。大汗最近有两件得意的事情,一是召开武士大会,一是迎娶新王妃。因此今日在宫中盛设喜筵,招待各国武士,准备向宾客大大夸耀一番。据那个突厥武士说,王妃也许会出来向宾客敬酒喝。
    大汗在王延踢宴,被邀请的,都感到光荣,尤其是听得突厥武士将新王妃说得那样美貌,更是使得大家都想去看。只有李逸听过便算,对众人赶着去不仅不高兴,心中并且感到憎恶。
    到了午间,各国武士云集宫中,那座宫殿正在御苑当中,御苑中守卫的武士林立,一派森严的气象。
    谷神翁到来的消息早已有人报告了天恶道人,大汗也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一进宫中,天恶灭神二人便将他请上上座,并谒见大汗,程达苏身份较低,则阳太华陪同,席次也排在后面。李逸与南官尚等人的席次则排到三十以外,靠近大门,还有几十席设在宫门外的草地上,那些人则连大汗的颜色也不能“瞻仰”了。
    李逸抬头看,但见突厥大汗高高在上,相貌甚为威武,但看来最少也有五十多岁了。
    新王妃还没有出来,李逸想起那武士所说,新王妃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少女,心道:“两人年纪相差一半有多,新王妃若然真像她说得那样美貌的话,岂不是糟蹋了她?”随即又在心中自笑,做了皇帝的人,谁不是三宫六院,妃嫔盈庭,那怜惜得这么多?再一看,程达苏正由阳太华陪同向默嗓太师献媚,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但见他打躬作揖的样子,却实在感到一阵恶心,便把眼光移开,不愿再看。
    众人刚刚接着所排的席次坐好,忽听得有吆喝的声音,李逸抬头向外望去,只见御苑中闯进了一个汉子,约莫五十岁来岁,穿着一件褪色的长衫,头上戴一顶污旧的方巾,活像一个科场屡试不第的落扭书生,疯疯癫癫的样子,有五六个突厥武士大声吆喝,向他追来,看这情形,他当然不是得到大汗邀请的宾客了。所有赴宴的武士都大为惊诧,试想大汗的皇宫,防卫何等森严,竟有怪客闯了进来,这事情当真不可思议,而这人胆量之大,更是惊世骇俗!
    晃眼之间,但见那个怪客已闯到门外的那块草地,草地上排有几张桌筵席,席上的宾客纷纷站了起来,一个武士举步如飞,追到了他的背后,高声喝道:“还不站住!”
    提起大刀,一刀就向他脑后劈去!
    那怪客似是给他追得又慌又急,忽地一足踏空,背脊朝天的仆倒地上。这时那个武士的大刀刚刚斩下,李逸心中正在吃惊,但听得那怪客叫了一声:“哎哟,不好!”只见他的身形在即将倒地之际,忽地右足向后一踢,“啪啦”一声,一只鞋子飞了起来,恰好打中那个武土的手腕,武士的大刀脱手飞出,那怪客在地上打了一个盘旋,倏的跳起,接了那只从半空跌落的鞋子,来不及再行穿上,拾着鞋子,又急忙逃命。
    这一下,满堂宾客,皆是大吃一惊,试想那武土大刀斩下之势是何等刚猛,却被他飞起了一只破鞋,大刀便脱手飞上了半天,这等功夫,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混乱中但见天恶道人与谷神翁双双奔出,谷神翁叫道:“老符,老符,这里是大汗宫廷,你怎么恶作剧来了?”天恶道人则道:“是天山符老先生吗?难得,难得!你也来了!”听那口气,谷神翁和他甚熟,而天恶道人则似是和他只属闻名,尚未曾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