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纳心中一动,忽地说道:“说起昭化,我瞧你们这匹红鬃马倒像是昭化出产的名种良马,不知猜得可对?”
    杨华说道:“你真好眼力,丁大人原来那匹坐骑,未到昭化的时候就病倒了。这匹马正是我在昭化给他买的。”
    藏纳说道:“丁大人,你这匹马是用了多少钱买的?”丁兆栋道:“好像是三十两银子。”他回答的很快,杨华想抢先替他回答,已是来不及了。
    藏纳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说道!三十两买这样一匹骏马,嘿嘿,丁大人,你是占了大便宜。”
    杨华笑道:“那个卖主知道我是给丁大人买的,他们害怕官府,价钱定得格外克己。”
    黎里说道:“丁大人,你在昭化已经露出身份么?”
    杨华说道:“求丁大人恕罪,小的还未对你说呢。那天我是想给你省点钱,说出是个大官买的。”
    丁兆栋道:“好,恕你无罪。以后可不许你为了贪点小便宜随便向人乱说。”杨华连声说道:“是,是,是。以后小人不敢了。”
    丁兆栋是有意在言语中露出破绽,好挑起他们对杨华的疑心的。
    藏纳心想:“丁大人何以对随从好像甚为忌惮,此事大是可疑,听说震远镖局的韩总镖头有个少年助手,甚为厉害,有人见他在昭化买马,莫非就是此人?”
    黎里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咱们也该走啦。不过咱们四个人,只有三匹坐骑,如何走法?”
    藏纳说道:“小兄弟,我和你合乘一骑吧。”伸手一拉杨华,忽地身形一躬,把杨华扛上肩头,朝地上就摔。原来他是摔角好手,这一招正是他最得意“肩车式”。
    丁兆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不,不可!……”原来他虽然故意漏出口风,让这两个人对杨华起疑,但他的原意却是想他回到牧场的时候偷偷告诉江布场主,并不希望藉这两人之力制服杨华的。因为他深知杨华的厉害,这两个人决计不是杨华的对手。
    但出乎他的意外,藏纳一个“肩车式”,竟然把杨华制服了。丁兆栋喜出望外,连忙抽出佩刀,便想上去斫死杨华。
    哪知他脚未曾退出,形势又是突然一变。
    只听得杨华冷冷说道:“用不着四匹坐骑,三匹坐骑已嫌多!”咕咚一声声响,摔倒地上的不是杨华,而是藏纳。要知杨华虽然欠缺经验,但本领之高,超出藏纳不知多少,焉能受他暗算?他是在给藏纳举起将摔的那一刹那,反而点了藏纳的“曲池穴”的。
    黎里刚刚跑到他的身边扬鞭打他。丁兆拣大惊之下,则是连忙纳刀入鞘。
    杨华笑道,“你也陪他躺下吧!”抓着鞭梢,身形疾掠过去,黎里未及松手撒鞭,就给自己这条软鞭绕上他的脖子不由得不也倒在地上。
    丁兆栋说道:“杨少侠刚才我想帮你的,你别误会。”杨华冷笑说道:“多谢了,给我站在一旁!”口中说话,双手已把藏、黎二人,像小鸡一样,抓了起来,笑道:“你们的身心都脏得很,我请你们洗个澡吧。”
    两人急呼“饶命!”杨华心地善良,本来就不是想杀他们!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便即哈哈一笑,将他们放了下来,点了他们的麻穴,说道:“要想活命不难,你们可得实误实说!”
    藏、黎两人自是没口应承。杨华说道:“那位金姑娘囚禁在什么地方?”
    藏纳说道:“在雄鹰阁里。”杨华折了一根树枝,塞进他的手里,说道:“你画个地图给我瞧瞧,解说也要详细一些。你们莫以为可以骗我,我按图索骥,倘若发现什么不对,我会回来请你们洗澡。”
    藏纳半信半疑,心里想道:“只要你现在不杀我,你一来一回,快马疾驰,少说也得三天。在这三天之内,难道我还不能走动?何况你单人匹马去探雄鹰阁,谅你也不能平安回来。”心里是这样想,脸上却装出诚惶诚恐的神气说道:“承蒙不杀之恩,小人怎会敢谎言蒙骗?”
    杨华冷冷说道:“谅你也不敢。我告诉你,我用的是重手法点穴,三天之内,你们决计不能动弹。而且,三天之后,你们虽然能够动,但若不得我的解药,半年之后,你们也还有性命之忧!”
    说至此处,突然双掌开出,托这两人的下巴,一托一捏,两个人的嘴已不由得大大张开。杨华以迅捷之极的手法,每个人的口中,塞进了一颗“药丸”。
    藏黎两人只觉一股腥臭的气味,几欲作呕,“药丸”却已滑下他们的喉咙了。这两人不禁都是吓得魄散魂飞,料想杨华迫他们吞下的药丸,必然是毒药无疑。
    杨华淡淡说道:“我给你们吞下去的药丸,毒性倒不十分剧烈,它是半年之后才发作的,但一到发作之时,你们可得抵受七七四十九天的痛苦,方始肠穿肚烂,毒发而亡。所以半年之内,你非讨得我的解药不可!”这两人哪敢不信,心中俱是暗暗叫苦:“这小子手法如此毒辣,我可还得求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能让他送掉性命了。”
    杨华给藏纳解开手少阳经脉的穴道,藏纳用树枝代笔,在地上画出图来,并详加解说。
    原来江布场主是藏东的首富,他的住宅筑得像王宫一样,花园里有亨台楼阁,仿江南的名园建筑,连造假山的石头都是从江南远来的太湖石。雄鹰阁隐藏在两座假山之间,若非熟悉地形,确难寻觅。
    藏纳说道:“好汉,图我已画给你了。你要找雄鹰阁不难,但我可劝你最好还是别冒这个危险。”
    杨华说道:“为什么?”
    藏纳说道:“雄鹰阁里遍布机关!”
    杨华说道:“什么机关?”藏纳苦笑着脸道:“这是场主的秘密,小人可是委实不知其详了。”杨华说道:“你知多少就说多少。”
    藏纳说道:“听说有毒箭、翻板、铜人、复壁等等机关布置。但雄鹰阁乃是禁地,这些机关究竟如何布置,除了场主和主持的工匠之外,谁也不知。好汉,你虽然本领高强,但孤掌难鸣,又有机关遍布,恐怕、恐怕……”
    杨华斥道:“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替我操心。记着,我问你们的时候你们才说,不许罗嗦!”
    藏黎二人哭丧着脸,有苦说不出来,唯有暗中替杨华祈祷,祈祷老天爷保佑他的平安。
    杨华瞧在眼里,可是暗暗好笑了。原来他强逼这两人吞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从他身上搓出来的泥垢。
    杨华说道:“我还要问问你们,那两个认识金大侠的女儿的客人是谁?”
    黎里说道:“是从昭化来的军官。”
    杨华说道:“什么身份?”
    黎里说道:“场主称呼他们为马大人和周大人,对他们甚为恭敬,看来似乎是很大的官儿。”
    杨华心里想道:“一个姓马,一个姓周,噫,恐怕就是那个御林军的副统领马昆和他的手下周灿了。这两人本领平平,不足为俱。只是我曾经和他们交过手,只怕一到那里,就会给他们认了出来。”
    黎里说道:“好汉还有什么问的?”
    杨华说道:“没有了。”说罢,随即用重手法点了他们的阳矫、阴维两大穴,令他们半身瘫痪,不能动弹。只有一条右臂可以活动。杨华留给他们一袋三天食用的干粮,笑道:
    “这个地方暖和得很,你们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三天大觉。”
    处置了两人之后,杨华暗自思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识机关,只怕真的给他们料中,非但救不出碧漪,反而自己也要遭受生擒。看来只有冒另外一个危险了。”
    他的三师父丹丘生杂学甚广,包括改容易貌之术在内。杨华虽然学得不很高明,他曾试过一次,在小金川冒充一个中年的御林军军官,结果虽是不免露出马脚,却也曾经骗过不少官兵的。于是杨华故技重施,搽上易容丹,改变了肤色,扮成一个中年人,充当丁兆栋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