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他从丁兆鸣那里得来的消息,说尉迟炯所要联络的回疆十三个部落之中,最后那两个部落的酋长是和清廷有勾结的。他们很有可能谋害尉迟炯。如今孟华已经走过了十个部落,连同罗海所属的那个部落则是十一个了。亦即是说尉迟炯就有可能在前面那个部落遇害。
    从第十个部落到第十一个部落,普通的坐骑要走三天。孟华原来的估计是在今天日落之前,至迟明天上午可以追上尉迟炯的,那当然可以没事。但如今他失了坐骑,轻功多好,恐怕也不能在两天之内赶到了。
    三个月前,他在赴西藏的途中,已经见到“五官”之首的邓中艾,如今又碰上了“四僧”之首的天泰上人,心中难免更增忧惧。
    “清廷在小金川的高手,一批批的调来。邓中艾在拉萨出现,拉萨就发生布达拉宫之变,如今这个番僧在此出现,自必也是有所为而来。今日之事,恐怕就是他们和天狼部的酋长计划好的。为的不是要对付我,而是要消灭有可能来帮忙尉迟大侠的可疑人物,好令尉迟大侠在深入虎穴之后孤立无援。我是适逢其会,给他们碰上了。”孟华心想。天狼部就是前面的那个部落。
    从种种迹象,他发现尉迟炯的危机越来越大,恨不得翼飞到天狼部。可惜他的轻功虽好,却不是飞毛腿。有什么办法能够在明天赶到呢,走了一个白天,还未到整个行程的三分之一,天色又快黑了。
    忽听得马铃声响,孟华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来了一个骑马的老牧人。
    孟华如获至宝,连忙跑上前去,拦住马头。他的身上沾满泥沙鞋穿衣烂,形状极为狼狈。那老牧人大吃一惊,喝道:“你想干什么,我是身上没有分文的穷汉!”
    孟华连忙用新学来的哈萨克方言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是强盗,我想买你这匹坐骑。”说罢拿出一锭黄金,塞到那老牧人的手里。
    新疆是产金的地方,老牧人虽然家贫,金子是见过的,一看他这锭金不假,反而更为疑惑了。在新疆黄金虽然不如内地珍贵,但这锭黄金还是足以购买一匹强壮的好马的。他自问自己这匹劣马,可值不了这个价钱。
    “这是我自用坐骑,多少钱也不卖的。”老牧人说道。
    孟华人急智生,说道:“你知道巴纳族的罗海族长吗?”那老牧人怔了一怔,说道:
    “他是我们哈萨克族的老英雄,我怎能不知?你和他是……”
    孟华说道:“你看,这是他亲笔写的书信。”无可奈何,他只好拿出罗海给他的介绍信了。这本来是给各个部落酋长看的。幸好这老牧人识得回文。
    老牧人看过书信,对孟华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疑心未消。0“你从罗海那里来,怎的没有坐骑?”老牧人问道。
    孟华说道:“我知道你见我这副形状,心中一定奇怪。实不相瞒,我是中途遇盗,坐骑给强盗射毙了的。”
    那老牧人道:“奇怪,我们这个地方,一向太平,从没听说有强盗的。你碰上的是些什么强盗?”
    孟华只好耐着性子和他说个明白:“是一帮西藏来的喇嘛,他们在我必经之路掘下陷阱。唉,我那匹坐骑还是罗海送给我的呢,中了他们的毒箭,跌下陷阱死了。”
    “哦,你的坐骑是罗海送给你的吗?那一定是匹名种骏马了?”
    急惊风碰上慢郎中,孟华只想赶快完成这宗交易,偏偏老牧人缠着他问,问的又是他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错,那匹马是罗海的坐骑,全身毛白,只是四蹄有许多红色的斑点的。”孟华知道急也没有用,索性把这匹马的形状都清清楚楚的描绘出来。
    老牧人大喜说道:“不错。你说的对了,它有个名字,叫做雪里红,你知道么?”原来他曾经见过罗海这匹坐骑,至此方才确信孟华的确做过罗海的贵宾。
    孟华说道:“那么你肯把这匹马卖给我吗?”
    老牧人道:“不行!”
    孟华想到说了半天还是不行,大失所望,只好颓然离去。
    那老牧人却忽地哈哈一笑,说道:“小伙子,我的话都未曾说完呢,回来,回来!”
    孟华转过身来,说道:“你肯改变主意吗?”
    老一牧人道:“我的主意是不改的。要买不行,但我可以送给你!”
    孟华又惊又喜,说道:“那怎么行?”
    老牧人道:“我这匹马本来是不卖的,把你当作好朋友才送给你。那若要给钱,就是不把我当作朋友了,我只好收回。你别替我担心,我家里还有一匹母马,就快要生产了。我虽然并不富裕,一匹马送给朋友还送得起。”
    孟华见他如此诚恳,当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能接受他的赠与了。
    老牧人笑道:“小伙子,别急,回来。我还有话和你说呢。你要找我们的格老,你知道应该怎样走吗?”
    孟华霍然一省,连忙说道:“正要请教老丈。”
    老牧人说道:“我教你走一条捷径。”恐怕他听不明白,折下一根树枝,在沙士上画出一张地图。孟华本来早就打听清楚,知道怎样去天狼谷的,但却不知有这么一条捷径。按照老牧人所教的走法,最少可以减少三分之一路程。
    孟华大喜道谢,老牧人道:“你是来帮忙我们的,要讲客气的话,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不过,你可要小心,别欢喜得太早了。”孟华听他话里有因,连忙问道:“前途可是还有什么艰险么?”
    老牧人道:“途中会不会有意外发生,我不知道,但你到了我们格老那儿,可要特别小心防备。”
    孟华心头一跳,问道:“为什么?”
    老牧人叹口气,道:“我们的格老前几年还好一些,这两年却是变成贪得不厌,只知道强迫牧民‘献纳’了。生下两匹小马,他要一匹;淘出来的金沙,他要分个七成。
    “这还不说,还时常有些不明来历的人到他那里,作威作福,走的时候,总要带走一大堆礼物,那可都是我们百姓的血汗啦。有人说那些人都是在北京的满洲鞑子皇帝派来的。”
    孟华心中一动,问道:“最近有些什么样的人来过吗?”老牧人说道:“我正要告诉你,你所碰上的那九个红衣喇嘛,就是我们格老的上宾,他们大约是十天之前来的。前两天说是走了,我们正自欢喜,谁知却还留在这儿。昨天有人见他们在山下挖泥动士,不知是干什么。原来是干害人的勾当。”
    孟华心想,那九个喇嘛,已经伤了六个,恐怕是来不及赶回天狼谷了。于是问道:“除了那九个喇嘛之外,还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你们格老那儿吗?”
    老牧人道:“有呀,和那些喇嘛同来的还有两个汉人,格老对他们好像比那些喇嘛还要尊敬。那些喇嘛离开天狼谷之后,他们还留在那儿。”
    “多谢你告诉我许多事情,我会当心的了。”孟华谢过了老牧人,便即跨上他送的坐骑继续前行。虽然走的捷径,但可惜这匹马却是比他原来的坐骑差得太多。第二天入黑时分,方才赶到天狼谷。
    暮霭苍茫中,只见那座山峰好似一头蹲着的巨狼,头部较为平坦,两翼危崖伸展,像是意欲攫人而食的狼爪。往山上望隐隐可见一道围墙,围着一座堡垒。
    孟华的坐骑,已是口吐白沫,疲不能兴。山坡极为峻岖,料想它是无力走上去了。孟华将它放开来道:“多谢你驮我走了这许多路,你自己吃草去吧。”独自登山。
    哪知倦马长嘶之声,却惊动了巡逻的兵士,孟华刚踏步进天狼谷,乱草丛中忽地出现四个回兵,喝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事?”
    孟华无暇与他们细道其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四个人的穴道。这四个人本是大狼部酋长手下的头等卫士,但碰上孟毕这样的高手,印是毫无抵抗的余地。他们的刀枪还未来得及举起来,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卜通”倒地了。孟华笑道:对不住,委屈你们在这里躺两个时辰。”幸亏谷中只有这四个巡逻的回兵,并没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