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奇见师父受了伤,又惊又怒,却是孟华此时正在站了出来,准备与刚才那个摔跌了他的僧人比武,更是感到又诧异又难堪。钟展低声对他说道:“孟少侠是替你出场的,不管他是胜是败,过后你都应该多谢他。”听得师伯这么一说,白英奇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好把闷葫芦藏在心中,赶忙扶了师父出去。
    可是他却舍不得放弃观战的机会,出了双华宫,便把受伤的师父交给师弟霍英扬和韩英华,让他们护送师父回家养伤。“我倒要看看这个替我出场的小子,有什么本领可以对付得了对方这个能够打败我的高手?”白英奇心想。他本来是想看钟展那场比试的,此时却是要抢先看孟华替他的这一场了。他和师父一样爱好面子,此时心情也是混乱非常,不知是否希望孟华胜。还是对方得胜。
    孟华已经拔剑出鞘,与对方那个手长脚长的大吉法师相向而立,就要开始比武了。
    奢罗说道:“大吉,你可得替师父挣回点面子,赢也要赢得漂亮一些,别让你这小师弟将来小看了你。”
    大吉哼了一声,说道:“他有没有福份做我的小师弟,那还得看他识不识得进退!”言下之意,要是孟华不识进退,和他硬斗的话,那也说不定他会把孟华杀了。
    原来大吉虽是奢罗名下的弟子,但他的武功却是师伯优昙和师父奢罗共同传授的,刚才他一上来就吃了孟华“怪招”的亏,虽然吃惊,心里可还很不服气。不过,他也知道要胜孟华实是不易,是以打定主意,待会儿一交手就用师伯教他的杀手绝招,“挣面子和收师弟,倘若不能两全,那就只有先挽回面子了。”他想。
    孟华冷笑道:“你是不是要和我印证武功?”
    大吉怔了一怔,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孟华说道:“是的话,那就是点到即止了。我也希望你识得进退。我可不用你给我磕头!”弦外之音,他并不想收大吉为徒。却是针对大吉要收他作为师弟的话说的。
    大吉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我不和你斗口舌之利,看招!”青竹杖横空一掠,紫金钵当头罩下。
    孟华长剑一挥,连划三个圈圈。在外面观战的白英奇心里想道:“这一招三转法轮,倒似乎颇得本派神韵,怪不得他敢充本派弟子,但他这招的变化却也不见得比我原来所学高明多少。”他哪知道孟华这一招的变化却是蕴而不露,就像大海中的冰山一样,他所看到的只是浮出水面的一部分,而且最精妙的地方还在于内力的运用。
    那青竹杖横空一掠,俨如平地卷起一道青虹,由于使得迅猛之极,骤然看己去,竹杖竟然似发出宝剑的光华。他这一招“横云断峰”,使的也是剑势。
    说时迟,那时快,孟华挥了一个剑圈,已是把那道青蚁裹在当中。大吉的青竹杖登时恢复原状,再也施展不出腾挪变化的功夫。竹杖给他牵得东歪西斜,眼看第二道剑圈一合,这根青竹杖就要脱手。
    就在这一刹那,大吉的紫金钵也罩下来了。一股无形的吸力,使得孟华的剑势登时也歪过了一边。
    孟华本来想好了破敌之法的,他料想大吉的功力决比不上他的师父,只须以虚实互变的闪电剑法攻他,在他金钵的吸力还未能发挥之前,就可以打落他的竹仗的。哪知结果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吉那个紫金钵的吸力,竟似乎比师父还强。而且不用像他师父那样急速旋转。
    高手搏斗,只争毫厘。孟华估计错误,但见青光一闪,对方的竹杖已指到他的胸膛。孟华一个吞胸吸腹,在这危机瞬息之间,脚步不动,身形挪后五寸。说也奇怪,大吉本来只须加一把劲,竹杖使力剁过去,就可以刺破孟华的胸膛的,他却没有乘胜追击以竟全功,反而向后倒跃三步。在这瞬间,宫内的双方高手都听得嗤的一声轻响。”
    双方倏的由合而分,此时在门外观战的白英奇可以看得清楚了,孟华胸衣上有三点污痕,显然是给对方竹杖点着留下的痕迹,大吉那根竹杖的杖尖是沾着污泥的。
    白英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想道:“钟长老叫这小子替我出场,真是连我的脸都给他丢光了。才不过是第一招,就给对方在身上留下标记,对方己是手下留情,哼,亏他还好意思恋战?”在他看来,孟华之败己成定局,想不到第一场就输得这样“惨”,这样“快”,白英奇不禁暗暗为本派担忧,倒是无暇有幸灾乐祸的心情了。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钟展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优昙和奢罗这两位“天竺神僧”反而是眉头打结。优昙法师为了保持风度,眉头一皱之后,勉强露出笑容,赞了一个“好”字,说道:“钟长老,恭喜你啦,贵派出了这样一位超卓的人材!像他这样年纪而有如此武功,老衲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是平生仅见!”
    钟展笑道:“两人都好,法师别要只是给我这记名弟子脸上贴金。令师侄的金钵妙用无穷,老朽今日得见,也说得是大开眼界了。”
    奢罗要为徒弟打气,跟着说道:“不错,这一招双方都吃了点亏,比武只能算是扯直,大家都没输赢。大吉,你别气馁。给师父挣点面子!”
    白英奇诧异之极:“分明是这小子输了,怎的听他们的口气,倒似乎是这小子占了上风呢?”
    原来在孟华吞胸吸腹之际,他的剑尖虽然给对方金钵的吸力,牵引得歪过一边,但余势未衰,挑开对方的竹杖,顺势一划,也在大吉的僧袍上划了一道穿鲁缟了。要不是他迅即后跃,受重伤的将是他而不是孟华。
    不过在外面观战的白英奇,可没有听见剑尖划破僧袍那声轻响。也没有看见僧袍上的裂缝。
    他看得清楚的只是孟华衣服的三点污痕,因为那是在胸口部位,特别显眼。大吉僧袍被割开的一道裂缝却是在不着眼的地方。
    大吉得了师父鼓励,退而复上,枯涩的声音说道:“师父放心,弟子不会输给他的!”
    两人再度交锋,孟华似乎稳重得多,剑招虚多于实,而且不断后退。看得出他是顾忌对方那个一古怪的金钵,尽量避免接近金钵。不过他每退一步,就化解对方的一分攻势。
    看来还是大吉紧握攻势?白英奇又不禁暗暗担心了。
    殊不知白英奇固然担心,对方那两位“天竺神僧”,心里可要比他更怔忡不定。
    优昙想到的是,孟华不过是天山派第三代的记名弟子,“指点过”他的武功不过是唐经大的儿子唐加源,那么唐经天的本领岂非更是深不可测。他本来自信有打败唐经天的把握才来的,此时信心也不禁有点儿动摇了。
    奢罗则在心里想道:“这小子似乎还未看破金钵的奥妙。只要大吉善自运用,这一场说不定还是可以打胜。”
    不错,孟华是未曾看出金钵的古怪,但已开始怀疑了。从他可以轻易挑开大吉的竹杖来看,大吉的功力显然远不及他的师父。但何以金钵的吸力比师父还强?按理说吸力的强弱还是在于内功的运用的,孟华不相信他会妖法。
    原来大吉的紫金钵底嵌有一块磁石。高手搏斗,每招都须恰到好处,毫厘之差就会造成失误。大吉金钵中的磁石纵然不能把他的剑吸入钵中,也能影响他的剑势。钟展刚才称赞大吉的金钵“妙用无穷”,其实也是提醒孟华的。他已经看出他这个“古怪”了,只是不便告诉孟华。
    好在孟华并不算笨,虽然还未知道钵底玄虚,但却想出了破敌之法了,剧斗中大吉重施故技,杖走轻灵,使的虚招,左手的金钵,则是重重的向他当头罩下。
    孟华突然伸出左掌,向对方的紫金钵拍去。这是用肉掌去对付对方的兵器,假如是换了比他功力高的奢罗的话,他当然不敢这样做的。即使现在他已试出大吉的功刀比不上他,这个打法也还是相当冒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