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大石道人的师弟叽叽咕咕的埋怨:“师父忒也小心,怎会有什么奸细胆敢夜探咱们的清虚观?前两晚都没派人守夜,今晚却要咱们来喝西北风。”
    大石道人说道:“师弟,你不知道。听说是来了紧要的客人,师父要和他们密室商谈,所以不能不加意防备,不但是防备外来的奸细,还得防备给掌门师伯的门下弟子知道。师父本来还要多派人的,但别的人师父相信不过,他最信任只有咱们两个,不派咱们在外面巡视派谁?”
    “是什么样紧要的客人,你知道吗?”大石道人师弟问道。“我知道其中一个是阳继孟,还有一个是辛七娘。和阳继孟同来的那个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师父对这个人最为敬重,看来他的来头恐怕是比阳继孟更大的了。”
    “听说辛七娘捉了一个女娃子来,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辛七娘好像把她当作活宝贝一样,进了清虚观,就和那女娃躲起来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师父安排她们躲在哪间密室,只是听说有这么一桩事情,连那女娃子的面也没见过。”大石道人说道。
    孟华躲在他们后面偷听,听到这里,不觉大为失望。他本来是想抓着大石道人,遣他带自己去救金碧漪的,如今连大石道人也不知她藏在什么地方,这一如意算盘可就打不通了。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是有点奇怪,师父要我找十套观中普通杂工的衣裳给他,你知道是作什么用的吗?”大石道人的师弟再问。
    “这我倒知道,是给那个客人挑选一套合身的衣裳。”
    “你把那客人说得如此尊贵,为何他要充当咱们观中的杂工?”
    “这我就不知道了。师父只吩咐我明天带他去见管工,并交代管工,让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准多管他的闲事。”
    “你没听见师父和他谈些什么吗?”
    “那时他们已经谈完了,师父正在必恭必敬的请那位尊贵的客人早点安歇呢。”
    孟华听到这里,忽地得了一个另外的主意,倏的就跳出来,出手如由,一指点了大石道人师弟的穴道,大石道人“啊呀”一声还未曾叫得出来,已是给孟华一把抓住。
    孟华手掌按在他背心的大椎穴,在他耳边说道:“听我的话去做,否则要你性命。”
    大椎穴是人身死穴之一,大石道人为他所制焉敢不依,连忙说道:“好汉有什么吩咐?”
    孟华说道:“带我去见你的师父!”
    大石道人说道:“这个容易,不过……”孟华道:“不过什么?”大石道人说道:“请你告诉我,在未曾见着我的师父之前,要是有人盘问,我应该怎样说?”
    孟华说道:“你不是说师父只派你两个人巡夜呜?何况你是同门之长,你带进来的客人,除了你的师父,谁敢盘问?”
    大石道人道:“观中除了本门弟子还有外来客人,说不定有人半夜起来,偶然碰上。如今已是将近四更时分,客人是决计不会这个时候来的,他们见了,能不起疑?万一发生意外,你可不能、不能迁怒于我。”原来他倒不怕孟华暗算他的师父,只悄孟华万一在图谋不遂之时,先行把他杀了。他想这小子虽然厉害,料想也还不是师父的对手。只要见到师父,我就不必害怕这小子能够杀我了。”却哪里知道,早在三年之前,他的师父就曾经败在孟华的剑下。
    孟华想了一想,说道:“好,要是发生意外,自然有我对付,不用你来操心。只要你听我的话去做,我就不会杀你。”说罢便即放开大石道人,过去剥下他那师弟的道袍。
    孟华的手掌虽然松开,大石道人仍然动弹不得。情知已是给他点了穴道,当下暗运本门内功,运气冲关,自行解穴。他是洞冥子的大弟子,剑法内功都是仅在师父之下,在一众同门之上。运气解穴的功夫,更是他得意本领。
    哪知他不运气还好,一远气冲关,丹田穴登时痛如刀割,叫又叫不出,喉头咕咕作响。
    孟华披上道袍,把斗篷拉低,遮过了半边面孔,这才回来给他解开穴道。说道:“你别打逃跑的主意,现在我虽然给你解穴道,还是点了你的隐穴的。你不信可以再行运气试试。
    我这点穴手法,谅你师父也不会解救。要是你解不开穴道,三天之内,定必全身血坏而亡。
    莫怪我言之不预!
    大石道人运气一试,果又是腹痛如绞,不禁骇然。他是武学的行家,知道点隐穴的功夫乃是最难练的一种上乘内功,他的师父也只是和他提过这个功夫,自己也还没有练成功的。
    至此,他才真正知道孟华的厉害,对师父必胜的信心也不觉有点动摇了。
    孟华说道:“好,走吧。你熟悉观中情形,尽力避免给人碰上,要你不运气冲关,轻功你还是可以施展的。一见到你的师父,我就立即替你解开隐穴。”他扮作大石道人的师弟,和大石一起,偷入观中。黑夜之中,看不见他的面貌,暗拗处虽然埋伏有守夜的崆峒弟子,也有两人看见他们的背影,但在那惊鸿一督之中,却是谁也没起疑心。
    孟华的打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洞冥子擒来作为人质。要知洞冥子三年之前已是曾经败在他的剑下,经过三年的此消彼长,他的本领自是更要胜过洞冥子了。他自信要是施展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大有把握可以把洞冥子一举制伏。清虚观中他顾忌的只有海兰察一人,“如今已是四更时分,海兰察料想也已睡了。只要他们不是一起,我杀他一个揩手不及,洞冥子决计逃不出我的掌心。只要捉拿着了洞冥子,那就不怕他们不把漪妹送出来和我交换了。”孟华心想。
    不过毕竟是深入虎穴,孟华也不能不加倍小心。踏入了清虚观便即凝神静气,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大石道人带领他转弯抹角的深入腹地,正在带领他向东面走的时候,他忽地隐隐听到西面隐隐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再一细听,说话的这个人竟然似乎是洞冥子。不过隔着不知多少重门户,听得还是不很清楚。
    另一个人也开始说话了,孟华竖起耳朵细听,一听就知道这个人是辛七娘。她的声音比较大些,好像正在和洞冥子谈论金碧漪的事情。
    大石道人的听觉不如他的敏锐,似乎还没听见,仍在继续前行。孟华一把抓住了他,在他耳边说道:“你的师父在西面。”大石道人怔了一怔,说道:“不会吧?家师的卧室是在东院,穿过这个院子就到了。”
    孟华冷笑道:“你别骗我,我已经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大石道人道:“我怎敢骗你,我不要命么?既然你说是在西面,那么咱们过去看看。说不定他是临时有事,过那边找什么客人去了。”
    向西面走了一会,洞冥子和辛七娘说话的声音,不仅孟华已是听得甚为清楚,大石道人也听得见了。
    只听得洞冥子说道:“不是我害怕金逐流,不过你要知道,我的掌门师兄若非万不得已,是绝不愿意太过得罪他的。他的女儿,我们必须以礼相待,不能折磨她的。”
    “哦,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丫头移交你的师兄?”
    “这倒不是,师兄虽然知道此事,还是不愿沾惹的。不过他如此郑重的叮嘱我,我也不能拂逆他的意思。请你把解药给我,我亲自看管她。”
    “你是主人,让你看管也还罢了。但为什么你要解药?”辛七娘问道。
    洞冥子笑道:“这小丫头纵然恢复武功,我也不怕她逃出我的掌心。咱们只是要她作为人质,何必令她多吃苦头。善待这个丫头,万一将来有什么不如咱们所算的话,和金逐流也还有个转圈的余地呀!”
    辛七娘愤然说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害怕金逐流。必要之时,你们就可以做好人,把坏事全推在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