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华使出两败俱伤的剑法,一口气刺出六六三十六剑,未能得手,忽地觉得有力不从心之感,又惊又诧:“怎的我如此不济?”
    辛七娘喘过口气,叫道:“海大人,用不着和这小子拼命,困住他就行,他跑不了的!”
    原来辛七娘刚才打出的那枚指环,正是她最厉害的一种毒药暗器。指环中空,内藏毒粉,这毒粉无色无味,孟华不合用剑劈开她的毒指环,已经吸进了一撮毒粉,但他可还没有察觉。
    孟华这才知着了道儿,心里想道:“我跑不了,也不能落在敌人手上。”正要回剑自杀,忽地眼睛发黑,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宝剑已给海兰察打落,人也立即晕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华这才渐渐苏醒过来,初时还觉头昏目眩,过了一会,方始记得是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料想是给敌人所擒了。他试一试想站起来,哪里动弹得了。
    稍稍恢复清醒之后,孟华发觉自己是被囚在暗室之中,外面似乎有人说话。
    他本来就是躺在地上的,武功虽然消失,伏地听声的本领并未消失。当下耳朵贴在地上,凝神静听,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不能!”
    跟着是洞冥子的声音说道:“师兄,你要保留这小子的性命?”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不错,这件事情必慎重处理,我不能让你马上就把这姓孟的杀掉!”
    孟华这才知道,原来和洞冥子争辩的这个人正是崆峒派的掌门人洞真子。洞冥子要杀他,洞真子则是要阻拦师弟杀他。“毕竟是掌门人比较明白事情。怪不得我的三师父只是说他有耳朵软的毛病,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但愿这次他可不要再犯老毛病了。”孟华燃起一线希望,心中想道。
    心念未已,只听得洞冥子冷冰冰的声音又已说道:“师兄,你知道这姓孟的小子是什么人吗?他是丹丘生的徒弟!咱们召集这次同门大会,为的就是要清理门户,若不斩草除根,必有后患!”
    洞真子道:“我知道。但你可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吗?”洞冥子道:“他是什么身份?”洞真子道:“目前我也还未能确定,不过这锦匣既然是在他手里,我就得先问个清楚。”
    原来孟华被擒之后,洞冥子在他身上搜出掌门师兄送去给唐经天的那个锦匣,锦匣里有丹丘生的档案,有洞真子写给唐经天的亲笔函件。虽然那些材料和信件,师兄都是偏袒他的,他也不能不吃惊了。兹事体大,虽然他要谋夺师兄的掌门之位,表面上也不能不尊重师兄。他想反正这个掌门人的位置,师兄已是要拱手让给他的了,倘若因此事闹翻,反而不妙。是以打算在禀明师兄之后,说服师兄同意,再杀孟华。不料师兄却是一口拒绝。
    洞冥子道:“师兄,这锦匣是你托唐加源拿回去给他父亲的吧?”
    洞真子道:“不错。怎样?”
    洞冥子道:“孟华这小子的本领比丹丘生还要高明,当然凭他现在的本领,要想从唐经天手中夺来这个锦匣是决计不能的,但要是从唐加源手里,那他恐怕还是做得到。我不相信这样机密的事情,唐经天会交托给他!”
    洞真子道:“无论如何,总得问个明白。你进去瞧瞧,他醒了没有?”
    洞冥子淡淡说道,“这小子吸进了辛七娘的迷魂香,辛七娘还不放心,又给他眼了酥骨散。最少也恐怕还得一天才能醒来。”
    孟华这才知道,原来他已是和金碧漪一样,着了酥骨散之毒”。心想。”怪不得我不能动弹,这酥骨散果然是名副其实。不过那迷魂香却似乎没什么了不起,伺须等待明天,我现在不就已经醒了?”其实迷魂香的厉害,实是不在酥骨散之下,只因他已得张丹枫和天竺、波斯二家的内功心法,虽然在昏迷之中,内功亦是绵绵不断,产生自然抗毒的功能,这才能够在不过三个时辰之内,便即苏醒。
    洞真子道,“你不可以请辛七娘把解药给你吗?”
    洞冥子冷冷说道:“师兄,辛七娘的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碰这个钉于。尤其她昨晚给人冒充我几乎骗去她的解药,她更是不放心把解药交给任何人了。”
    洞真子道:“我不要酥骨散的解药,只要迷魂香的解药也不行吗?”
    洞冥子道:“我知道她是不会给的。师兄,你不相信,你自己去试一试。”
    洞真子有点着恼,说道:“好,反正后天才是会期,明天中午时分,他总会醒来了,我还来得及问他。你把他交给我吧。”
    洞冥子道:“你把他带走,你不相信我吗?”
    洞真子道:“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早点知道真相,他一醒我就要问他的。让他在我那儿,可省得我走来走去。你不放心我把他带走,难道也是不相信我吗?”
    掌门师兄这么说话,洞冥子自是不便拒绝了。当下说道:“师兄,你知道真相之后,准备如何?”
    洞真子道:“要是他并非唐经天派来的,我便让你把他杀掉!”
    洞冥子道:“要是他万一真的是唐经天派来的呢?”
    洞真子道:“我自有处置的办法,总之我也不会马上就放虎归山让你为难的,放心吧。”
    洞冥子还想说话,洞真子又道:“金逐流的女儿我让你们处置,这姓孟的你也应该放心让我处置了。”
    洞冥子暗吃一惊,心道:“师兄的耳目也真不少,我只道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原来他也知道了。不知是哪个弟子告诉他的,我倒要仔细查查。”
    孟华假装熟睡,故意把呼吸弄得比常人还要微弱得多。只听得脚步声走近身旁,洞真子探他的消息,抓着他的手摇了一摇,孟华只觉虎口麻痒痒得好不难受。幸而他的武功虽然暂时消失,所学的上乘内功心法可没忘记,真气还在继续运行。这才能够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洞真子道:“辛七娘用的药真厉害,果然还是昏迷未醒。看这样子,我还担心他中毒太深,过了十个时辰,恐怕也未必能够醒呢。”
    洞冥子幸灾乐祸地说道:“我把他交了给你,他的死活我就管不着了,不过,师兄,你怎样将他带走。这件事情,我想你和我都是一样,不愿意让多人知道吧?”
    洞真子道:“当然,你叫大石进来。”
    大石道人进来之后,洞真子道:“师弟,借你这口衣箱一用。我看这口箱是可以容纳得了一个人的。”
    洞冥子拿开衣物,腾出空箱,把孟华锁在里面。叫大石道人扛着箱子把孟华送往师伯那边。
    孟华在箱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是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大石道人才把他放了下来,心里想道:“这座清虚观倒是好大。即使我武功恢复,要找漪妹,恐怕也难。”
    大石道人把箱子放了下来,垂手说道:“师伯还有什么吩咐?”洞真子道:“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你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大石道人道:“弟子懂得。”说罢便即告辞。孟华听得轻轻关上房门的声音。他正在琢磨待会儿要怎样和洞真子说话,还有是否要再假昏迷一会?琢磨未定,洞真子已是把箱子打开,说道:“别假装了,出来吧!”
    原来洞真子在剑术上不如师弟,但内功的造诣却是要比洞冥子高明许多,他在抓着孟华的手摇动之时拇指按着他的寸关之处,等于是替他把脉,早已知道他是假装昏迷的了。不过还未弄得清楚的是,不知他的武功是否已经恢复几分?
    孟华说道:“大师叔明鉴,弟子虽然已醒了半个时辰,但还是没有气力自己爬出来的。”
    洞真子一把抓着他的琵琶骨,将他提了起来,试出他果然是武功完全消失,气力恐怕还不如一个久病初愈的人,这才放下了心,说道:“你已经醒了半个时辰,如此说来,我和师弟的谈话你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