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逐流心里想说的话给徒弟从口中说了出来,心中大感痛快。有意让他说了之后,这才斥道:“上云,你怎么对前辈如此无礼,还不快过来贻罪。洞冥道兄,我这徒弟性情鲁莽,说话不知检点,你看在我的份上,可莫见怪!”弦外之音,江上云的说话只是“不知检点”
    而已。至于他说的究竟对是不对,做师父的可没作结论。
    洞冥子越发难堪,怫然说道:“不用了。我怎敢当金大侠高徒的赔礼!”江上云乐得他有此言,把跨出去的脚也收了回来了。
    丁兆鸣微笑说道:“洞冥道长不必动怒,上云世兄,你也不用着恼。咱们是来寻求事情的真相,不是来吵嘴的,对吗?说到吉鸿的供词是真是假,我倒有一个旁证,可以证明他刚才那番话大概不是胡乱捏造。”
    洞真子道:“哦,什么旁证?”丁兆鸣道:“有人要把吉鸿杀了灭口,连我们也几乎遭了鱼池之殃。”
    洞真子暗暗吃惊,但却不能不明知故问:“哦,有这样的事,那人是谁?”
    丁兆鸣道:“是江湖上擅于使毒的妖妇辛七娘!”
    “辛七娘”的名字一说出来,场中不禁又是群情耸动,纷纷议论。“难道这妖归也和此案有关。”“是谁把她请出来作凶手的?”
    雷震子道:“请大家静些,让丁大侠说出事情经过。”
    丁兆鸣道:“我们本来是要把吉鸿捉回少林寺的,下了崆峒山之后,第二日途中就碰上这个妖妇……”
    丁兆鸣继续说道:“我们正在路旁的茶铺歇息,那妖妇来得有如鬼魅,倏的观身,立施毒手。幸亏江公子挡在吉鸿身前,出剑得快,只一剑就削去了她的覆额青丝,这才把她吓走的。”
    洞真子故意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将那妖妇擒下?”
    江上云愤然说道:“那妖妇的暗器没打着吉鸿,却打伤了我。丁叔叔为了照料我,只好暂目让那妖妇逃了。”说至此处,拿出三枚黑黝黝的梅花针。
    他把这三枚梅花钉放在手帕上,拿去交给雷震子,说道:“雷老前辈,你见多识广,请你法眼鉴定,是否那妖妇的独门暗器?”
    雷震子仔细审视之后,说道:“不错,这是辛七娘淬过五毒的梅花针。天下能用这种毒针作暗器的只有两家,另外一家是川西唐家。不过唐家的毒针是暗红色的,这妖妇的毒针则是紫黑色的。唐家的毒针,中了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全身的肤色都变得通红,那时纵有多好的内功,多好的灵丹妙药也是无法医治,必定身亡。但这妖妇的毒针更加厉害,六个时辰之内,就会全身瘀黑而亡的。两位道兄要是不相信的话,不妨就拿这三枚毒针试一试。”
    这话自是有意挖苦洞真、洞冥不肯相信别人的,他们纵有天大的胆子,岂敢试这毒针?
    洞真子讪讪说道:“江世兄的说话和雷老前辈的鉴定,贫道岂敢稍有怀疑?”
    江上云继续说道:“幸亏丁叔叔有天山雪莲泡制的碧灵丹,我一受伤,他便立即给我料理。用磁石将那三枚毒针吸了出来。但虽然如此,我也还要打坐六个时辰,才能恢复。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迟来的原因了。”
    丁兆鸣接着道:“那间茶店离此不到一百里,当时,目击这妖妇行凶的还有茶店的老板,人证物证大概可算得是齐全了吧?”这话他是盯着洞冥子说的。洞冥子力待镇定,淡淡说道:“丁大侠和江公子说的话我当然是相信的,不过‘杀人灭口’四字,似乎还可商榷!”
    江上云怒道:“这妖妇和我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她来暗算吉鸿,不是杀人灭口是为什么?”
    洞冥子道:“吉鸿作恶多端,仇家之多,自必难免,说不定是他曾经得罪过这个妖妇,她是来为自己报仇呢?”
    吉鸿说道:“我和这妖妇过去是曾相识,但那时正是同恶相济,怎能会是仇家?”
    洞真子道:“或者你是有别的仇家,请这妖妇出来杀你?”吉鸿说道:“与我为敌的人十九是侠义道,他们料想也不会求助于这个妖妇!”
    洞冥子道:“你总干过一件黑吃黑的事吧?”吉鸿说道:“不错,那就是剩下来的十分之一的黑道上的对头了。但我知道,他们是没一个够得上份量去请那妖妇的!”
    江上云冷笑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除了是杀人灭口,还能再是什么?”
    洞冥子勃然作色,说道:“江二公子,你这话也未免武断了些!好吧,我们就姑且相信她是杀人灭口,请问指使她杀人灭口的是谁?那妖妇有说出来没有?”
    江上云怒道:“她怎肯亲口说出来?”洞冥子冷冷说道:“那么谁又能够断定她是为了此案才去杀人灭口?”
    本来对辛七娘“杀人灭口”的指控倘若能够成立的话就可以连带证明吉鸿井非编造谎言。此时大多数人也已相信了吉鸿的证供,认为洞冥子是嫌疑最大的指使人了。想不到洞冥子还有这番狡辩。
    虽然强辞夺理,但苦无对证,却还当真没有办法驳他!
    正当洞冥子侧目斜视,嘴边挂着得意的冷笑之际,忽听得有个女子的声音叫道:“爹爹!”
    这女子一出现,金逐流是大为诧疑,孟华是惊喜交集,洞冥子却是面色大变了。
    原来走进场中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金逐流的女儿金碧漪!
    “爹爹,你要替我报仇!”金碧漪一面向父亲走来,一面叫道。
    “报什么仇?”金逐流也不禁吃了一惊问她了。
    “你们把那妖妇交出来给我!”金碧漪未答父亲之前,一走进来,就冲着洞真子和洞冥子伸手要人了!
    洞真子心里惊惶之极,但他可也装得真像,说道:“哪个妖妇?”
    金碧漪朗声说道:“除了辛七娘还有哪个妖归?”
    洞真子眉头一皱,说适:“金姑娘,你伸手问我们要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也正想找这妖妇呢!”
    金碧漪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作不知?那妖妇就在你的清虚观里,你是掌门,还敢说不是你包庇她的吗?”正是:
    恶行岂能长隐庇,清虚观里庇妖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揭发奸谋呈密信 原来毒妇害亲夫
    洞真子佯作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样,失声叫道:“你,你说什么?”金碧漪道:“我说辛七娘这妖妇躲在你这清虚观里,你敢抵赖么?”
    洞真子叫道:“什么,有这样一回事情?我敢发誓,我压根儿就没见过这个妖妇!”他这话倒并非抵赖,辛七娘是把金碧漪囚禁在洞冥子所住的地方。这件事情,洞冥子起初本是想连师兄也瞒住的,不过,后来还是给他的师兄知道了。辛七娘不放心让任何人接近金碧漪,她独自在那密室看守,甚至连洞冥子也不许进去的。清虚观里,见过辛七娘的,只有洞冥子和他的心腹弟子大石道人。
    金碧漪怒道:“你是崆峒派的掌门人,我不敢说你和那妖妇有所勾结,但最少也是得到你的允许,否则怎能躲进你的观中?”
    洞真子道:“我已经发过誓了,金大侠,你应该信得过我还不至于是说假话的人吧?”
    他不向金碧漪发言而问她的父亲,显然已是甚为不满,不屑加金碧漪争论了。
    金逐流只能说道:“漪儿,不能对长辈说话如此无礼,洞真道长是一派掌门,他说不知情当然就是不知情了,这事大概另有蹊跷,还是你自己说出来吧!”
    许多人的目光不觉移到洞冥子身上,在崆峒派中,他的地位是仅次于掌门师兄的人,倘若此事真的与洞真子无关,那就只能予他有关了。
    洞冥子硬着头皮道:“这件事情,我也委实不知。”
    雷震子缓缓说道:“大家都莫发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贤侄女还是请你说给大家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