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丘生道:“你们师兄弟三人,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令师兄只盼和你见上一面。”
    仲毋庸冷笑道:“管羽延当年做了帮主,只欠我一个人还未曾向他道贺。他想我回去,大概是为了这个缘故吧?你回去告诉他,仲某人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没兴趣再回去叩见帮主了。”
    丹丘生想不到他竟把同门的手足之情,当作对他的侮辱。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
    仲毋庸却板起了脸,接着说道:“话已经说清楚了,你要找的丐帮弟子仲毋庸并不是我,恕我少陪了!”说罢与段剑青掉头便走。
    丹丘生身形一晃,俨如鹰隼穿林,倏地越过前头,回过身来,喝道:“且慢!”仲毋庸吃了惊,横掌当胸,喝道:“丹丘生,你想怎样?”
    丹丘生道:“现在,我不是为了丐帮的事情,我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找你!”
    仲毋庸道:“我与你素无瓜葛,你有什么事情要冲着我来?”
    丹丘生道:“我和你没瓜葛,和你两个同伙却有瓜葛!”段剑青以为是说他,面色大变。
    仲毋庸道:“既然不是我和你有瓜葛,那就不管是什么人,都与我不相干,我不喜管不相干的闲事!”
    丹丘生道:“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件事你非管不可!”
    仲毋庸倒是有点害怕丹丘生真个翻脸,只得改了口气,说道:“好,那你说吧,你要找的人是谁?”
    丹丘生道:“梅山二怪。”
    仲毋庸道:“对不住,我虽然认识他们,却不知他们今在何处?”
    丹丘生道:“梅山二怪和你有十年的交情,他们可能会去的哪些地方,你总比我清楚,如今你先想想,是否他们曾告诉你,你却忘了?要是当真未告诉你的话,那你就带我各处去找!”
    仲毋庸哼了一声,说道:“对不住,我还有紧要的事情待办,可没这闲工夫陪你到处找人!”说罢,竟然从丹丘生的身旁硬冲过去。
    他这一着乃是行险之着,博一博丹丘生敢不敢对他动武。要是丹丘生硬来的话,那时再说。当他从丹丘生身旁走过之时,手心里实是捏着一把冷汗。
    丹丘生果然给他料中,不敢动武。段剑青跟在仲毋庸背后,急急忙忙的也飞步跑了。丹丘生奈何他们不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刹时间他们已是去得远了。
    仲毋庸回头一望,不见丹丘生追来,松了口气,说道,“算他识趣,否则我叫他尝尝我的铁掌滋味!”刚一脱脸,便即吹牛。
    段剑青说道:“是啊,他的剑法虽然高明,怎比得上老前辈练了几十年的混元一忌功,当然他是不敢追来了。不过,咱们也还是快点回到军中的好。”
    仲毋庸道:“他既不敢硬拼,料他也不会再追咱们。不过你也说得是,咱们不是为了怕他,也该早日和卫托平他们会面的。”口说不怕,心里实是害怕,于是加快脚步,又跑了一程。
    仲毋庸松了口气,说道:“纵然他敢追来,谅他也是迫不上咱们的了。”原来此际他们已经看见“老猿石”了。仲毋庸久在回疆,熟悉地理,一见“老猿石”越发放心。因为他知道“老猿石”距离罗海的营地已有百里之遥。
    哪知话犹未了,只听得一声长啸,有人说道:“我等了这许久你们才来么?”仲、段二人抬头看时,但见一个白衣汉子,衣袂飘飘,正从“老猿石”上跃下来。可不正是丹丘生是谁?仲毋庸这一惊非同小可,喝道:“丹丘生,你,你阴魂不散,又来作甚?”
    丹丘生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要你带我去找梅山二怪!”仲毋庸道:“我不也是和你说过了么?我没工夫陪你找人!”
    丹丘生冷冷说道:“你没工夫陪我,我可有工夫陪你。你说你另有要事是不是?”仲毋庸道:“不错。”丹丘生道:“好,那么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等到你有工夫陪我找人,还得找到了梅山二怪之后,我才可以放你走路。”
    原来丹丘生既不能对仲毋庸动武,又不甘就此放过了仲毋庸。左思右思,终于给他想出了一个“缠”字诀,他的轻功比仲毋庸高得多,抄另一条路赶来,结果不是他从后面追来,而是在前头等待仲毋庸自行投到了。
    仲毋庸却怎敢让这么一个厉害的对头老是跟着自己?何况他是去找清军的,丹丘生的徒弟则在罗海那边,他又怎能让丹丘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仲毋庸情知自己摆脱不了丹丘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丹丘生,你要我帮你做事,那也不难,你得显点本领给我瞧瞧!”
    丹丘生道:“好,你划出道儿来吧。不论文比武比,我一概奉陪。”
    仲毋庸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看武比是不必了,还是文比吧。”
    高手搏斗,纵然已练到收发自如的境界,只怕也难免会有失手误伤。如今仲毋庸提出“文比”,这正是丹丘生求之不得的。于是说道:“好,文比就文比,怎样比法?”
    仲毋庸道:“咱个就借这块老猿石,各显平生绝学,要是你的功夫果然胜得我,我自当唯命是听!”
    虽然各自的看家本领不一定是同一类的功夫,但在武学大行家眼中还是可以定得出高下的,丹丘生料想以仲毋庸的身份,不至于会抵赖,因此一听之后,便即说道:“晚辈遵命,请先赐教。”
    仲毋庸道:“好,老夫献拙了!”当下双拳紧握,在那老猿石前,虚比两比,运足真气,蓦地喝声“断!”双掌同时劈下,只听得“咋嚓”一声,老猿石的一条“右臂”果然应声断了半截!
    丹丘生微笑道:“丐帮的混元一忌功果然名不虚传。”心里想道:“仲毋庸离开丐帮之后,定然是抱着和师兄争胜之心,四十年来不断的苦练本门绝技了。看他如今的功力,的确是要比起管羽延也不逊多让。可惜他执迷不悟,否则他的师兄知他有此成就,不知有多高兴呢。”
    仲毋庸见他若有所思,以为他已是慑于自己的功力,甚为得意,说道:“素仰贵派的连环夺命剑法神妙无比,如今就请你施展施展,让老夫开开眼界吧!”
    丹丘生道:“老前辈有命,不敢不遵。请指教!”说到“指教”二字,陡地剑光电闪,完全不似仲毋庸那样,需要先行运气,虑拟标的,作好准备功夫。旁人看来,他只是随随便便的信手一挥,那老猿石的腹部已是留下了纵横交错的两道剑痕,剑痕经过处且有十八个被剑尖刺穿的小孔了。
    孟华后来所见的就是他们“文比”在老猿石上留下的痕迹。不过,孟华只能看见他们“文比”所留痕迹,却无法看得见他们“武比”所留的痕迹。而这“武比”且是丹丘生事先也想不到会有的。
    原来仲毋庸早已打下歹毒的主意,不管自己是不是比得过他,当他凝神出剑之时,就在他的背后偷施暗算了。
    这件暗器名为“毒雾金针烈焰弹”,本是辛七娘的独门暗器,梅山二怪逼辛七娘传给他们,而仲毋庸则是新近从朱角手中学到的。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
    丹丘生做梦也想不到仲毋庸竟会如此卑鄙;二来丐帮的戒条是禁止弟子使用喂毒暗器,丹丘生也根本想不到仲毋庸手上有这种歹毒的暗器。
    此时他正在全神施展他那精妙的剑法,一招“胡笳十八拍”在老猿石上刺出十八个小孔,正自有得心应手的喜悦之时,冷不防就着了道儿。
    不过丹丘生确也是本领非常,应变奇速,烟雾弥漫之中,只见白光陡起。丹丘生身上着火,却已从烟雾之中扑了出来!
    “仲毋庸,我本来答应过你的师兄不伤你的,好呀,如今你反来伤我,那咱们就武比吧。”丹丘生在地上一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焰,挺剑便追。
    仲毋庸的暗器害不了他,己等于是“武比”输了一招,如何还敢再和他武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