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剑青道:“禀大帅,梅山二怪本来是要来追随大帅的。但不知是什么缘故,如今尚未见到。”他哪里知道,梅山二怪早已和辛七娘同日丧生。
    韩紫烟忐忑不安,不知段剑青是否知道她的秘密,于是试探他的口风:“你见过那位辛七娘吗?”
    段剑青道:“没有见过。”
    韩紫烟心上的一块石头方始放了下来,暗自想道:“如此说来,这小子倒是未曾知道我的秘密了。不过,他说梅山二怪和我的师姊还是要到这里来的,怎么办呢?”
    崔宝山却是甚为欢喜,说道:“那个擅于使毒的辛七娘,要是能够找到她,倒是可以添个得力的帮手。”
    不过心事还是未能放下,接着叹口气道:“丹丘生的剑法如此厉害,那辛七娘却不知是否能够找来,只怕找了来也未必能够对付得了丹丘生。段公子,你知道江湖上有什么能人,不妨说给我听,让我设法把他们请来。”
    段剑青道:“我正要禀告大帅,大帅实是无须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知道有一个人足可以对付得了丹丘生有余,而且这个人将军就是不去请他,他也会来的。”
    崔宝山连忙问道:“是谁?”。
    段剑青道:“就是我的师父,他是天竺出家人,法号迦密禅师。家师以往在天竺之时,是和天竺两神僧齐名的。”
    崔宝山吃了一惊,说道:“你说的天竺两神僧,可是那烂陀寺的优昙法师和奢罗法师?”
    段剑青道:“不错,家师本来也是那烂陀寺一支,后来迁至藏边,方始另立门户的。”
    韩紫烟本想留段剑青多谈一会的,但此时崔宝山已经要去主持军事会议,这一“茶叙”
    只好散了。不过段剑青临走之时,崔宝山却对他说道:“我当你是自己人,你以后可以常来,不必客气。我纵然不在这里,你也可以陪我夫人聊聊,她很喜欢听江湖上的奇闻异事的。”
    此际,韩紫烟独坐帐中,听战马嘶鸣,风翻旗响,越发感到寂寞。不由得心事如潮,起伏不定。
    不错,崔宝山对她极为宠爱,百顺千依。但和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却还是相去甚远。
    她要的是一个风流潇洒的美男子!崔宝山却是个不解温柔的武夫。
    有生以来,能够令她动过心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十八年前的丹丘生。但可惜丹丘生爱的却是她名份上的女儿,这也就是她当年为什么要尽力帮忙洞玄子,百计千方来谋害丹丘生和牟丽珠的原因之一。而丹丘生则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曾经对他动过念头。
    几度沧桑,流年似水,想不到在她徐娘半老的时候。才又碰上一个能够令她动心的男子。
    她揽镜自怜,镜中还是一张迷人的脸庞,不过在这张迷人的脸上,也隐约可以看见眼尾的皱纹了。她心里叹了口气。”可惜段剑青迟来了十八年。”
    不过她随即想到,段剑青毕竟是和丹丘生大大不同的。即使没有冤仇,丹丘生也决不可能喜欢她这样的女人。但对段剑青而言,不管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他却必须讨取她的欢心,纵然做的只是表面功夫。
    当然她还不敢想到要和段剑青有甚么私情,但有一个善解风情的美少年伴在她的身边,也可以为她解除寂寞了。“好在宝山正要宠络他,我何不将他收为心腹?”韩紫烟心想。
    “要是我有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心腹,那么我不方便去做的事情,也可以请他帮忙我了。”
    她脸上发热,心头也在发热。对着镜子老半天,终于把她的一个贴身丫环唤来。
    “碧儿,你替我把段公子唤来,但不要让那老叫化知道:“这个碧儿对她最为忠心,有些事情,她是瞒着丈夫,也不瞒这丫头的。碧儿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懂。夫人,你放心,我会替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韩紫烟嗔道:“鬼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再胡说,我不撕破你的小嘴儿才怪。”小丫头道:“我可没有乱说什么呀,我只是听夫人的吩咐罢了。”韩紫烟道,“好,那你喝一杯茶就走吧。”那小丫头不懂韩紫烟为什么忽然叫她喝茶,但知夫人素来多疑,却是不敢问她。说道:“多谢夫人赐茶。”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只觉茶味有点苦涩,但喝过之后,却是倍加精神。
    丫头走后,韩紫烟独自思量,待会儿段剑青来了,用什么手段收服他最好?她是将军夫人,若挑以游辞,未免有失身份。“这小子看来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或许用不着我来多说,他已经懂得我的心意。”
    正当她患得患失,想得出神之时,只见那半掩的房门已是给人推开,那小丫头回来了。
    韩紫烟怔了一怔,说道:“碧儿,你怎的这样快就回来了?段公子呢?”忽然觉得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似乎有点不对。
    “你,你是……”一个“谁”字还未曾问出口来,陡然间只见寒光耀眼,剑气侵肌,一把明晃晃的剑尖已是指着她的喉咙!
    牟丽珠拔剑指着她的喉咙,冷冷说道:“韩紫烟,你想不到会是我吧?”
    韩紫烟这一惊非同小可,讷讷说道:“你、你是丽珠?”牟丽珠道:“不错,我找了你十八年,总算给我找着你了。”
    韩紫烟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怪我不该另嫁别人,但你也要知道,我不过比你大几岁,你爹死的时候……”
    牟丽珠斥道:“你嫁十八个丈夫也与我无关,我是给爹爹报仇来的!你毒死爹爹,你居然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么?”
    韩紫烟面如金纸,情知无可抵赖,说道:“好吧,那你就一剑杀了我吧!”
    “我还不想这样便宜了你!”牟丽珠说道:“你想少受折磨,必须听我的话,否则我一寸寸碎剐了你!”
    韩紫烟稍稍放下点心,暗自想道:“只要你不立即杀我,待会儿你就知道我的厉害。”
    当下装作惶恐求饶的神气说道:“大小姐,你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依从。”
    牟丽珠道:“你要装作没事的模样,倘若有下人要进来,你就要藉词把他们差遣出去。
    除了你的丈夫之外,不许任何人踏进这间房间。你懂得吗?”
    要知牟丽珠此来,并非仅是为报私仇。她和丹丘生最大的目标还是在于清军的主帅崔宝山。要想刺杀主帅,谈何容易?是以最好不过的下手地方,自然只能是在他的内室了!
    要杀韩紫烟不难,难在杀了韩紫烟,却不免打草惊蛇。她必须留着韩紫烟,还要韩紫烟听她指使,不让别人知道这里已经出了事情,才能够令崔宝山自投罗网。
    十八年的时间都忍耐过去了,还争在这一刻么?此刻她倒是担心韩紫烟不怕死亡的恐吓了。
    韩紫烟何等聪明,一听她的说话,便知她的用意,故意装出为难的神色,哭丧着脸说道:“大小姐,你要我这样做,那等于是要我和你串通谋害我的丈夫了。”
    牟丽珠冷笑道:“谋害亲夫,这不正是你的拿手好戏么?好,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反正崔宝山难逃一死,我先碎剐了你。”剑尖轻轻一送,在她喉头划出一条小小的伤痕。
    韩紫烟这才作出怕死求饶的模样说道:“大小姐,你别下辣手。我,我依你就是。不过,你杀了我的丈夫,可不能再杀我了,你肯答应我么?”
    这倒叫牟丽珠为难了,她等了十八年,等的就是此刻。此刻仇人已经握在自己手中,父仇焉能不报。要是说了话不算数,她又不愿意这样。
    这刹那间,她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终于还是决定大事为重,说道:“好,我答应你!”
    韩紫烟道:“多谢大小姐,那么可否请你把剑尖移开?我受不起惊吓。”说至此处,右手动了一动。
    牟丽珠斥道:“你干什么,不许你乱说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