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超笑道:“看来你还输得不大心服,但现在我也不急于要你心服。那妖妇生出什么事情,她又怎样害了你们将军,要是你愿意说的话,你就说来给我听听。”
    孟华从崔一伦的供词中,这才知道他们昨晚离开清军大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崔宝山中了妻子的迷魂香之毒,由于他功力最弱,中毒最深,因此虽然他和卫托平等人,同时得到韩紫烟那个丫头的救治,醒来却是最迟。那时孟元超率领的义军,已是好像匕首一般,插进他们的心脏了。
    崔宝清醒来之后,这才知道妻子的身份,原来并非什么名门闺秀,而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想到自己和这个擅于使毒的妇人同床共枕十多年,竟被蒙在鼓里,不禁不寒而栗。
    他如梦初醒,开始明白,御林军统领海兰察当年何以那样热心执柯,要把韩紫烟安插在他身边的用意了。
    崔宝山觉察到海兰察把韩紫烟安插在他身边的用心,一方面是不寒而栗,一方面是愤愤不平:“我给朝廷卖命,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原来朝廷还是对我放心不下!”
    而更加令他愤怒的是韩紫烟和段剑青的背他私逃。
    开始知道这件事情之时,他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去掉一个监视他的“枕边人”,说老实话,他是反而觉得“轻松”了的。但自己身为一军主帅,妻子与人私奔,这面子他可丢不起。
    崔宝山越想越是气愤,终于给自己最相信得过的亲兵队长崔一伦下了一道命令,叫他负责去侦察韩紫烟和段剑青的下落,务必把他们抓回来!
    崔一伦对崔宝山最为忠心,其时小规模的战事已展开,他还是立即派遣手下,展开侦察。将近天明的时分,果然给他侦察到了一点线索:韩紫烟和段剑青已经逃出营地,他们的踪迹是给东面最前端的一个哨岗发现的,估计是要逃往东面一座雪山。
    他率领几百名心腹亲兵追下去,不料却在途中碰上了丹丘生和牟丽珠。他们知道他是崔宝山的亲兵队长,哪里还能容他跑掉。他也知道丹丘生和牟丽珠是要找韩紫烟报仇,是以不用丹丘生严刑逼供,一盘问他,他就把所知的有关韩紫烟的消息说出来了。
    孟元超弄清真相之后,松了口气,笑道:“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是抓那妖妇去了。那妖妇不在军中,纵然她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丹丘生料想也可以对付得了她的,咱们倒是无须担忧啦。”
    罗海说道:“虽然如此,但深入雪山,最易迷路,在大雪山里,要找两个人还是极不容易的,我想,咱们恐怕还是应该派人去帮他们的忙。”
    孟元超道:“这个当然,不过此事待会儿再商量吧。”罗海说道:“对,先处置这厮!”
    崔一伦自份必死,傲然挺起胸脯。
    孟元超微笑道:“听说你是清军的神箭手,也算得一条好汉,怪不得你不服气。”他尚未知道崔一伦曾与桑达儿比箭之事,但崔一伦听得他称赞自己的箭法,却是不由得唰的一下满面通红了。
    不过他还是不肯认输,说道:“孟大侠,你不用讽刺我。不错,比箭我是比不过你们的桑达儿,更比不上罗海格老。不过打仗可不是只靠几个武艺高强的人打的。”
    孟元超点了点头,说逾:“你这话说得不错,打仗是要靠许多人的。那么你认为我们的战士比不上你们的么?”
    崔一伦道:“你们的战士都很勇敢,也善于作战,但这一仗我们还是输得不能心服!”
    孟元超道:“为什么?”崔一伦道:“我们有十万之众,且是久经训练之师,要是双方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厮杀,我看也不见得就会输给你们!”
    孟元超哈哈笑道:“兵法讲究的就是出奇制胜,哪有按照一定的规矩来打仗的。崔宝山并非不懂兵法的人,你是他的亲兵队长,怎的也说这种外行话呢?”
    崔一伦强辩道:“要不是我们的元帅昨晚被那妖妇的毒香所迷,你们的夜袭恐怕也未必能够这样容易得手!”
    孟元超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错了,一两件意外的事情是不能决定战争的成败的,你想知道你们失败的真正原因么?”崔一伦道:“好,愿聆高见。”他想不到孟元超竟肯容他辩论,是以他对孟元超的态度也就不知不觉的客气几分了。
    孟元超道:“为什么你们会打败仗?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你们打的仗不得民心。你们是为鞑子皇帝打仗,不是为老百姓打仗!你想想看,你们到回疆以来,曾经有过一个老百姓是肯出于自愿的来帮你们的忙么?”
    崔一伦默然不语,孟元超继续说道:“你们的士兵十九都是汉人,对吗?”崔一伦道:
    “不错。”
    孟元超道:“所以你们打的仗非但不得民心,也不得军心。连你们的士兵也不会心甘情愿打这场仗的。满洲鞑子占了汉人地方,欺侮汉人百姓,还驱使你们跑到回人的地方为鞑子皇帝卖命!假如你只是一个普通士兵的话,你愿意打这场仗吗?”
    崔一伦一想,自从他们奉旨进军回疆以来,士兵们的确是怨声载道,他是无法否认孟元超的说话了。
    孟元超继续说道:“不错,在你们之中,也还是有许多人像你一样,是真正肯为鞑子皇帝卖命的。不过比起不愿打仗的人!这些人毕竟还是少数。而且在这些人中间,也还会陆续有所改变的,嘿、嘿,就算十个官兵,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那也顶多不过一万人罢了。所以你认为的‘众寡悬殊,强弱有异’,不过是看到表面的数字而已。”
    说至此处,孟元超顿了一顿,双眼盯着崔一伦缓缓说道:“你仔细想想,你身为汉人,却替鞑子皇帝卖命,犯得着么?”崔一伦低下了头,好一会方始说道:“我只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虽然还在硬着头皮充当好汉。说的后可是有气没力了。
    孟元超过。”莫说是你,即使是死心塌地要效忠鞑子皇帝的崔宝山,恐怕鞑子皇帝也不会对他推心置腹的。不过你现在可能还不相信我的说话,我也不勉强你相信,你想怎样,不妨和我直说!”
    崔一伦苦笑道:“孟大侠,你别寻我开心了,我是你们的俘虏,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还有我说话的地方么?”
    孟元超哈哈一笑,说道:“好,那么我放你回去!”
    崔一伦呆了一呆,同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讷讷说道:“孟大侠,你、你此话当真?”
    孟元超笑道:“我们说的话从来算数!”崔一伦惊疑不定,不觉问道:“你、你为什么肯放我回去?”
    孟元超笑道:“你不是尚未服输么?放你回去,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和我们再来较量!”说罢,立即叫人牵一匹马来送给崔一伦。崔一化瞠目结舌,好像一个傻子,又似乎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终于跨上马背走了。
    桑达儿道:“孟大侠,像这样甘作清廷鹰犬的人,你为什么放他?”
    孟元超笑道:“我是要他输得心服口服,杀他一个人有何用处?放他回去,即使他还要跟咱们打仗,但其他的人可就更不想打了,那好处不是大得多吗?”
    罗海说道:“对,我听过你们汉人诸葛亮的故事,诸葛亮曾经七擒孟获,到第七次放了他,他也不肯走了。”如今咱们只放一次,那算得了什么。这事不必谈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样去帮忙孟少侠的师父吧。”
    孟华说道:“让我和碧漪去吧。”他本领高强,又有行走雪山的经验,而且是丹丘生的徒弟,由徒弟去接应师父,自是顺理成章之事。
    罗海说道:“孟小侠,有你和金姑娘去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你们父子刚刚相会,话也未曾说多半句,我又要你们分开,可是有点不近人情呢。”
    孟华说道:“我又不是到什么远地方去,最多三两天就回来的。”宋腾霄道:“好,那你有什么话要和爹爹说的就赶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