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龙凤宝钗缘 > 第6页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你再骂,我就打你的嘴已!”突然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倏的欺身直进,一巴便掴过去,薛红线大惊,收剑遮拦,已来不及。
    段克邪正待掴下,心里忽地想道,“不可,她与我虽没成亲。到底是有着夫妻名份,婚约尚未解除,依礼不可打她,何况她纵有千般不是,我也该念着史、段两家的上代交情。”
    薛红线亦非弱者,段克邪稍一犹疑,她已一剑削了回来,要不是段克邪缩手得快,指头几乎给她削断。
    薛红线见段克邪双手空空,初时还并不想伤他性命,只是想把他拿下,交父亲发落。待到险些给他打了一记嘴巴,大惊之后,又羞又气,心想,“大盗的儿子,果然厉害!我真糊涂,对强盗怎能手下留情?我若不伤他,给他挨上了一点,就是一生也洗不掉的耻辱了!”
    薛红线的剑法已得妙慧神尼的真传,这时羞怒交加,招招都是指向段克邪的要害,段克邪的轻功极其了得,但他屡次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却也无法夺取薛红线的青钢剑,只能保住自己,不至于受伤而已。他本来有一肚皮的话要说的(包括临时想起解除婚约在内),但他所要说的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楚的,在薛红线招招紧迫之下,哪有机会容他细说?激战中段克邪摹地一个翻身,挥袖一卷,薛红线使劲一削,削下了段克邪的一幅衣袖,但她的佩剑也已被那幅衣袖裹了两重,未曾解开,急切之间,那是不能伤人的了。
    段克邪松了口气,哈哈说道:“小姐,你错了!”薛红线正怕他乘势反击,却见他忽然停下说话,不觉一怔,说道:“我怎么错了?”
    段克邪道:“你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生什么样的子女,这话根本不对。你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薛红线越发奇怪,不禁问道:“你这话怎讲?”
    段克邪道:“你的生身之父是个饱读诗书,深明大义,高风亮节,笑傲王侯、超迈俗流的人物。当真称得上是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你是他的女儿,却为何没有学他的模样?”
    薛嵩受封藩镇,手握重权,谄媚他的人自是不知多少。那些盈耳的奉承说话,薛红线也早已听得厌了,但她却从未听过有人这样的称赞过她的“父亲”,心里想道,“我爹爹是个武人,读书甚少,我幼年所读的诗书,还是卢妈教我的。他身为节度使大官,每日里门庭如市,也似乎谈不上清高二字。你这番说话,用来称赞一个淡泊名利、隐居田园的高士倒还可以。用来称赞我的父亲,那却是不合身份了。”同时又暗暗惊讶这个“小贼”的谈吐居然不俗,好奇心起,又禁不住问道:“你说我不像我的父亲,那么在你的眼中,我是何等样人?”
    段克邪逍:“你么?唉,你受了薛嵩的薰陶,依我看来,已差不多变成似他一样的势利小人了。要不然,你就不会等着做节度使的少奶奶,也不会骂我是小贼!”薛红线面红耳赤,大怒道:“你简直是语无伦次,刚才还称赞我的父亲,现在又反口骂他!”段克邪道:
    “不错,我称赞的是你的生身之父,骂的是薛嵩!你刚才不是骂我的父亲吗?你骂我父是乱臣贼子,其实这两句后正好奉送给薛嵩!他曾奴颜婢膝的称安禄山作主子,而巨又是货真价实的绿林大盗出身!”
    薛红线怒不可遏,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大骂道:“一派胡言,你不是发了疯,就是诚心来羞辱我们父女的。看剑!”使劲一抖,把缠着剑锋的那一幅衣袖抖开,又刺过去,段克邪一闪闪开,高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是认贼作父!你再这样糊涂下去,你的父母死不瞑目!”
    这是段克邪第二次对她提及她的生身父母已经死了,第一次是刚见面的时候,那时,她骤然见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便立即慌忙拔剑,对他说些什么,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一次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心头一震,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又是奇怪,一剑刺去,便骂他道:
    “岂有此理,你胆敢诅咒我的爹娘!”段克邪冷笑道:“你是认贼作父!”
    薛红线哪肯相信他的话,气愤之下,剑招有如暴风骤雨,段克邪忙于应付,又不能够和她细说了。
    忽听得薛嵩的声音大喝道:“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偷进我的节度府来?”原来薛嵩等了许久,不见女儿到来,便跑过来看。他见薛红线持有兵刃,仍是只有招架之功,不由得暗暗吃惊。
    薛红线叫道:“爹,你快来呀!这是一个疯子,他自己说他是段硅璋的儿子!”
    薛嵩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本来也是个剑术好手,但近年养尊处优,功夫已丢荒了不少,这时听得是段硅璋的儿子来了,心中先自气馁,他慌里慌张的拔出剑来,却不敢跑去迎敌,只是大呼小喝道,“来人呀,快来人呀!”
    段克邪笑道:“不必着忙,来了,来了!”蓦地一个转身,向薛嵩奔去,薛红线衔尾急追,连刺三剑,都没刺着,段克邪的身法快如网电,转眼之间,已把薛红线抛在后头!
    薛嵩一剑横披,身向后退,意欲且战且走。其实他若是鼓勇奋战,最少还可以抵挡个十招八招,等待女儿到来。他如今未战先怯,剑法露出了老大的一个破绽,要跑又如何跑得过段克邪,他这一剑刚刚削出,已给段克邪一把托着手肘,用力一捏,冷冷说道:“薛大将军,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不动手呀?”
    薛嵩被他用分筋错骨的手法一捏,半边身子登时麻木,颤声叫道:“是我不对,段、段公子,你,你饶命!”
    段克邪劈手将他的长剑夺下。“呸”的啐了他一口,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了你也污了我的手!”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他几记耳光!
    薛红线见父亲受辱,急怒交加,双足发力,箭一般的射来,大叫道:“小贼,我与你拼!”
    段克邪打了薛嵩,怒气稍消,被薛红线这么一骂,又再升起,回骂过去道:“好,我任凭你认贼作父,我是小贼,你是小姐,以后你别再理我,我也不再理你了!”将薛嵩的长剑一掷,身形一起,宛如大鹏展翅,倏的便飞过了墙头!
    只见那柄长剑插在大湖石上,剑柄兀自颤动不休,薛红线大吃一惊,慌忙飞跑过来,喊道:“爹,你怎么啦?”只听得薛嵩大叫一声,扑通倒地!
    薛红线弯腰扶起薛嵩,只见他面颊浮肿,气息甚粗,有如老牛喘气一般,但已失了知觉。薛红线固然气愤,却也放下了心。原来她虽然不懂医理,但却看得出她的“父亲”,并没受什么伤,他的面颊虽给打得红肿,那只是浮伤而已,并无大碍。敢情他是平素受人奉承惯了,如今突然被个“小贼”僻僻啦啦的打了几记耳光,羞辱难堪,一口气咽不下去,因而晕倒了。
    薛家的家人闻声赶来,有的在嚷捉贼,有的便献殷勤来抬薛嵩,有的更哭喊起来。薛红线怒道:“贼人早已去得远了,你们还闹些什么?快去唤个大夫来!”
    薛夫人随后也到,她听得哭声,吓得面无人色,慌慌张张的挤进人丛,尖声叫道:“什么事情?哎呀,老爷怎么啦?”薛红线道,“妈,你别急,爹只是一时晕倒,已经有人去请大夫啦。”
    薛大人一探丈大的鼻息,发觉并未断气,这才稍稍放心,问道:“怎么会晕倒的?”
    家人七嘴八舌他说道:“刚刚闹贼,贼人给小姐赶跑了。”“老爷和那贼人打了一架,怕是用力过度了。”薛夫人又惊又怒,骂道:“你们都是饭桶,强盗进来,你们怎的都不知道?要惊动了小姐和老爷!”
    薛红线道:“妈,这也怪不得他们,那贼人厉害得很!”薛夫人道:“什么样的贼人,这么大胆,你还记得他的相貌么,叫一个巧手画师进来,画图缉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