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萍踪侠影录 > 第87页
    忽听得帐外有人报道:“太师请额吉多将军到主帅帐中谈话。”一个瓦刺军官捧着令箭走入,额吉多十分精细,验过令箭,果是瓦刺军中最高的令箭--这种令箭是瓦刺国君御赐,用绿玉所造的。额吉多以为也先有急事相询,接过令箭,匆匆便走。
    那传令的军官见额吉多一出帐门,忽地一个转身,双臂斜伸,向两名武士的腰间重重一戳,手法迅疾之极,那两名武士虽是瓦刺国中的高手,蓦然受袭,毫无招架之余地,哼也不哼一声,立刻倒地。那军官微微一笑,将头拉下,道:“皇上,你还认得我么?”
    这传令的军官正是张丹枫,他父亲张宗周在瓦刺官拜右丞相,与也先的父亲脱欢同一班辈,在也先未继承父位、总揽兵权之前,张宗周与脱欢权力不相上下,同受国君宠信,可以顾问军务,瓦刺先王曾分赐他们绿玉令箭,可以命令任何军官。其后至也先继位,权力日大,自封太师,张宗周为了明哲保身对瓦刺的军务“顾”而不“问”,这支令箭已有十年不用了。张丹枫偷走之时,顺手将这支令箭偷走,想不到竟在今日派了用场。
    皇帝祈镇睁眼一瞧,这一惊非同小可。张丹枫道:“擂台比武之时,我送给你的信,你看了么?”皇帝颤声说道:“你就是张丹枫?”张丹枫道:“不错,我就是你所要搜捕的大仇家。”皇帝道:“好,我今日落在你的手中,你也不必我说,快快将我一刀杀掉就是。”张丹枫笑道:“我若要杀你,岂待今日?我虽身穿胡服,心在汉家。”皇帝道:“那么你就救我出去。”外面重重防卫,要救出去,谈何容易。张丹枫微微一笑道:“皇上,今日之事,只有你自己可救自己。”皇帝道:“此话怎说?”张丹枫道:“也先今晚必迫你投降,你若投降不但断送了大明的九万里江山,你的性命也将不保。你若不降于谦必然聚集义师,保土作战。瓦刺内部不和,也先将来必然内外受敌,他有顾忌,岂敢杀你?你忍受一时之苦,不但可以保全江山,将来我们也必有办法救你。你并不昏庸,这道理你可自己想想。”皇帝沉吟不语。张丹枫道:“我祖先的宝藏地图,我都已取了,日内就可运至京师,我必尽力协助于谦,国事尚有可为,你可以不必多虑。”
    张丹枫目光炯炯,自有一种果敢决断的神情,令人信服,皇帝嘴唇微动,似欲说话,却又吞了回去。张丹枫双目一睁,道:“你的大臣云靖曾在胡边牧马二十年,始终不屈,你身为一国之尊,岂可不如臣子?”皇帝道:“好,我此身也不想生还,听你的话就是。”
    张丹枫尚待说话,忽听得嗤的一声,帐篷撕为两片,只见额吉多旋风一样直闯进来,朝地下一瞥,立刻暴怒喝道:“好大胆的贼子,吃我一剑!”运剑如风,一招“迅雷压顶”,立刻向张丹枫咽喉直刺。张丹枫虽然知道假传令箭,只可以骗过一时,却也料想不到额吉多来得如此这快!
    原来额吉多人甚机警,接过令箭刚走出帐外,蓦然想道:“太师要我监视明朝皇帝,此事何等重要,岂有将我调开之理呢?而且所派来传令的军官,面孔亦甚陌生,若然真是太师传令,应该派我所认识的太师的左右亲信才是。而且此人传了令箭,并不随我出去,更是可疑。”越想越觉不妙,立刻折回,撕开帐篷,见自己的两个副手都已倒在地上,分明是给敌人用重手法点了穴道,这军官自是奸细无疑,不必疑问立刻出招。
    这一剑来得迅捷之极,张丹枫暗道一声:“好个风雷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一低头避了开去,岂知额吉多的风雷剑法,真如迅风暴雨,一招接着一招,凌厉之极,帐内方圆不过丈许之地,张丹枫展开绝顶的轻身功夫左避右闪,也觉甚难应付。帐外人声嘈杂,额吉多的援兵转眼就到。
    忽听得“当”的一声,额吉多一剑劈中张丹枫的头盔,忽觉剑尖一滑,刺过一边。原来张丹枫在危急之中,突出险招,暗运头功,故意让他劈中头盔,将头一摆,借头盔一挡之力,以势就势,减了他的剑劈的劲道,将他的剑引过一边。这一招实是使得险极,若然力度不是用得恰到好处,借力消势的功夫不是达到上乘,以额吉多的功力,这一剑不难把头盔劈裂,将张丹枫的脑袋割开。
    额吉多怔了一怔,张丹枫身手何等快捷,就在这一瞬间,已把师父的白云宝剑取在手中,反手一削,又是“当”的一声额吉多的剑尖已断了一截。额吉多手中的刺虎青锋,也是精金所炼,锋利异常,而且比常人所用的剑沉重的多,想不到两剑一交,立被截断,不由得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张丹枫挽剑舞了一道剑光,倏地飞身一窜,“嗤”的一声,刺穿帐篷左手一撕,竟然就从帐顶的缺口之处窜身飞出。这几下功夫:舞剑、飞身、撕帐、窜走,一气呵成,干净利落,额吉多又惊又奇:这奸细居然有如此功夫!
    但额吉多乃是瓦刺国中有数的高手,岂能示弱,立刻也舞起一朵剑花,从张丹枫所撕开的缺口窜出。只见张丹枫已掠过了第二道帐篷,额吉多大喝一声:“捉贼!”跟踪急追,忽听得嗤嗤声响,张丹枫反手一扬,一篷银光,有如急雨骤洒,飘至面前。这是张丹枫拿手的飞针暗器,额吉多识得厉害,长剑一舞,风雷剑法一展,浑身风雨不透,张丹枫的一把飞针,都被剑光荡开,但他也趁这空挡,又飞身掠过了第三道帐篷。
    其时天刚入黑,瓦刺军中的武士纷纷追出,帐中警号大鸣千箭齐发,向帐篷顶的张丹枫黑影攒射。张丹枫不敢落地,一口气掠过了十几道帐篷,额吉多与从武士衔尾急追。
    张丹枫的轻功远在额吉多之上,额吉多自是追他不上,但瓦刺军中的警号长鸣,各营武士齐都出动,张丹枫身形已现,成为众矢之地,欲想逃脱,亦是千难万难。张丹枫挥剑拔箭,在帐篷上东奔西窜。但听得一声声响箭掠空而过,锐声刺耳,一支一支地接续传下去,张丹枫知道这是瓦刺军中的“飞箭传警”,不消多时,全军都已知道,即算自己有天大本领,瓦刺军连营百里,终是难以逃脱。
    张丹枫接连飞过几十道帐篷,忽见前面一片空旷之地,将两边军营隔开,前面的帐篷虽然亦是火把通明,各个帐篷之前亦是隐隐约约可见巡逻的武士,但运并不像这边一样,各营武士都涌出来追赶。张丹枫心中大奇,据他所知,瓦刺军令甚严警号一发,各营齐动,甚为划一,断无这一边紧张,那一边却是松懈之理,心中想道:“难道是两个统帅指挥的不成?但即算是两个统帅,在瓦刺军制之下,措施也不应有所区别。”
    张丹枫虽是疑团满腹,但情势紧迫,不遑多想,立刻跳下掠出数十丈地,只见后面已有快马追来。这片旷地上有十几堆草料,每一堆都像座小山,乃是瓦刺强迫民夫运来,作为饲马之料用的,张丹枫躲入一个草堆,心中算计已定,若然不被他们发现,待更深人静之后,便可悄悄溜走;若然他们在此搜索十多个草堆,势必动用多人,自己身上穿的是瓦刺军官的服饰亦大有机会,可以混水摸鱼,只要悄悄地一钻出来,混进军士队里,那么最不济也可混过一时,徐图后计。
    张丹枫在草堆中刚一伏下,忽听得噗哧一笑,有物如铁,冷冰冰的触头自己的背心,一个极其娇媚的声音说道:“我已等你多时啦,你不要乱动,你一动我就要大叫大嚷啦。”张丹枫惊骇之极,战场之中哪里来的女子?听她语气,又竟似毫无恶意,便道:“好,我不乱动便是。”那女子又是噗哧一笑,掷下一件衣裳,道:“你快脱下军服,换上这件衣裳。等一回我再来见你。”说罢便钻出草堆,随即听得人声嘈杂,马蹄得得之声,从旷地上驰过,有人问道:“格格可见到一个军官从这里逃走吗?”那少女道:“见呀,他逃得非常之快,我追赶不上,喏,他就是从这个方向逃跑的,想来此刻已掠过了我们的女营,到前面去了。”那些人轰然呼喊,纷纷追赶,霎忽之间,走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