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萍踪侠影录 > 第89页
    也先转过头去在玉几斟了杯茶,瞥眼之间,忽见帐幔微动里面似有声音,也先倏地站起,喝道:“帐幔里还有谁人?”转过头来,只见脱不花手摇檀扇,笑道:“哪能有人?爹爹,你敢情是给今晚的飞贼吓慌了,到处疑神疑鬼!”也先面色一变,忽而哈哈大笑。
    脱不花力持镇定,用力挥扇,只听得也先笑道:“中华气候与我们蒙古大不相同,凉秋九月,咱们那里已降冰雪,这里却还闷热。原来是你的扇子扇直微风,倒教我多疑了。”说罢又是哈哈大笑。他可不知,脱不花也是先见了帐幔飘动,这才抢过扇子扇的。只因她手法快极,也先又正好转过头去斟茶,所以没有觉察出来。
    脱不花心中暗暗埋怨张丹枫如此之不小心,只听得也先又道:“我而今已传令全军,若非有我亲笔文书,加盖将军帅印谁也不许接近明朝皇帝。我又把军中的十二勇士,全都调到虎帐防卫,任飞贼有天大本领,也不能再闯进来啦。另外还有个明朝的御林军统领张风府,我早就听澹台灭明说过他的名字,从昨日之事看来,他果然是个男儿,若能将此人降服,比我帐中的十二勇士都要强得多。好在他受了箭伤,不须多人看管,我才能把二十勇士都调了过来。”
    脱不花对张风府殊无兴趣,她担心的是和张丹枫的婚事,想起一事问道:“爹爹和张宗周可和好了?”也先笑道:“也没什么不和好,将来结了亲家,那就更好啦。”又笑道:“料张宗周也脱不了我的掌握。他们张家世代,帮助我国建立典章文物制度,也算得大有功劳。只是他们妄想借我们瓦刺的兵力复他大周的江山,却哪里有这样便宜之事。所以这次我让他在国中留守。他也奇怪,他日想夜想无非想等到今日进兵之事,而今咱们真的进兵了,我叫他留守,他却毫不反对,看样子还是满高兴的,这倒教我难于猜测了。不过,他也确是个人才,待我平定了中国之后,自立为皇,那时我还要叫他做我的宰相呢。儿啊,我做了皇帝,你就是公主啦!”
    忽听得外面已打了三更,脱不花笑道:“爹,时候不早,你也该休息啦。你明日还要行军,要打下北京,你才有皇帝做我也才有公主做啊!”也先笑道:“儿说的是。”当即亲了女儿一下,离开女营。
    也先一走,脱不花松了口气,只觉冷汗已透罗衣,一面换衣,一面笑道:“张家哥哥,你瞧我爹对你多好,你可放心啦吧!”帐幔内毫无声息。脱不花又笑道:“我爹已走啦,喂,你快些洗澡吧,是不是水凉了,要不要再换一桶热水给你?”帐幔内仍是毫无声息,脱不花道:“喂喂,你怎么不理我?”仍是无人回答。脱不花柳眉倒竖,走近了去,伸手一触,却又不敢拉那帐幔,只怕张丹枫已脱了衣服,赤条条的那可不好意思。又叫了两声,张丹枫仍是不应,脱不花怒气上冲,银牙一咬,不顾一切,双手一撕,猛地把那帐幔一下拉开!
    这一拉顿使脱不花惊得呆了,帐幔之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张丹枫?仔细看时,只见帐幔后边,已给利剑割开,张丹枫想必就是从割裂之处钻出去的,脱不花这一气非同小可,心道:“我真是一时糊涂,悔不该让他把宝剑也带进去洗澡。”再一看时,只见地上还有几行小字,想是用利剑划出来的,那几行字是:“多承相救之恩,异日必有以报,时机紧迫无暇叙儿时之事,两国相争更非君子论交之时,我去也!张丹枫。”
    脱不花怒气冲冲,奔出帐篷,问外面守卫的女兵,张丹枫已经去了多时了。脱不花道:“你为何不拦住他?”那女兵尚未知张丹枫是个男子,道:“她是跟你进来的,你吩咐过我们不准我们多言。她要出去,我们岂敢拦阻?”脱不花气极怒极却是不敢发作。
    再说张风府被擒之后,被囚在左中军帐,帐中也有两个武士守卫,张风府先是矢志尽忠,百般求死,不肯进食。瓦刺武士奉了也先之命,却硬把参汤灌入他的口中,又替他敷上了金创圣药。张风府所受的伤本来只是伤了外面皮肉,并不严重,吃了参汤,敷了伤药,歇了一会,精神渐见恢复,心中想道:“我就是死了,也要多拼他们几个。”如此一想,安然吃饭。瓦刺武士只道他回心转意,大为欢喜。岂知张风府是要养足精神,暗运玄功,挣脱手镣脚铐,突围而出,再在番营之中,大杀一通!
    三更过后,瓦刺军中寂静无声,除了守夜轮值的卫士外,兵士们全已睡了,张风府见时机已到,暗运一口丹田之气,双臂一振,不料手镣脚铐十分坚因,震之不断,只闹得当□□一片响声。那两个武士愕然跳起,喝道:“你干什么?”张风府又是用力一振,“迫卡”一声,哗啦一响,手镣竟给他震断了一个环节,两个武士大惊,挥刀急上,将他制止,张风府双眼通红,大喝一声:“近我者死!”和身一扑,手镣横扫过去,第一个武士见他势猛,不敢与他相拼,又不敢杀死他,虚晃一刀,向左一闪,想从偏锋进袭,挑断他的足筋,岂知张风府早料到他有此一招,身子一倒带着脚铐,突然卷地一扫,那武士惨叫一声,膝盖以下,给他扫得齐根断了。
    另一个武士武功甚高,人也机灵,见状不好,赶上去就是一刀。张风府在地上一滚,双足横扫,那武士一跳跳开,刷刷刷连劈三刀,张风府带着手镣脚铐,闪避极难,那武士刀锋一晃,刀尖对准他肩上的琵琶软骨,只要一刀挑下,张风府就要成为废人。
    忽听得叮当一声,那武士尖刀落地,张风府大是奇怪,急忙跳起,只见帐篷开处,两个蒙面武士风般扑了进来!
    帐中的武士大喜叫道:“快来制服这个死囚!”跃过一边弯腰拾刀,岂知两个蒙面武士一声不响,倏地双剑齐出银光一绞,立刻把那个武士斩为两截!
    张风府大喜叫道:“是你?”两个蒙面武士把蒙面巾揭了一角,笑道:“不错,是我!”这两人非他,正是张丹枫与云蕾。原来张丹枫听得也先谈话,知道张风府这边的守卫较疏,于是施用妙计,先走出女营,再换上蒙古武士的服饰,施展绝顶轻功,悄悄溜回营中,约了云蕾,正好及时赶到。
    张丹枫与云蕾双剑齐施,霎忽之间,将张风府的手镣脚铐全都削断,这时只听得帐外人声鼎沸,看着就要扑进帐来。张风府大笑:“好呀,今日咱死得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利,我今日非赚个一本十利不可!”抢过一柄军刀,就要冲出去与瓦刺武士拼命,张丹枫忽然拢指一拂,张风府骇道:“你你……”刚说得两个“你”字,双眼一阖,立刻晕倒。云蕾瞧了张丹枫一眼,只听得张丹枫道:“不能让他拼命!”把张风府背起,与云蕾双肩一并,只见那帐篷倏地被人挑开,无数武士,一齐扑进。张丹枫一剑飞出,向右手边伸展,划了半个孤形,云蕾也一剑飞出,向左手边伸展,划了半个孤形,双剑一合,威力无比,合成了一道寒光耀目的光圈。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被剑锋触及的兵刃全都断了,双剑盘旋,左右飞舞宛如银龙入海,十荡十决,众武士见来势,不由自主地左右闪避,张、云二人就从缺口之处冲出,飞身跳上临近的帐篷。瓦刺军中最厉害的十二勇士都调到中军帐中守卫明朝天子去了,这一边只有第二流的好手,轻功远在张、云二人之后,眼睁睁地看他们掠过十几道帐篷,竟是无能隔截。
    张丹枫微微一笑,撮唇一啸,只听得马声嘶鸣就在附近。张丹枫道:“好啦,咱们脱险啦!”跳下帐篷,到了两个军营衔接之间的隙地,只见那匹“照夜狮子马”摇首摆尾,已在那里等候主人。其时已是将近四更,瓦刺军中,除了守夜的武士之外,士兵都已熟睡,虽然经此一闹,但因张丹枫他们逃得太快,他们还来不及追出,张丹枫已带了张风府逃出险境,跨上白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