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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招待他们的那个“哈那”聊天。张丹枫问道:“酋长招待什么宾客?”哈那道:“听说是也先的使者。”张丹枫道:“他们不是早就来了吗?”哈那答道:“是呀,他们已经来了七天。”张丹枫道:“那么为何现在才盛筵招待?”哈那支支吾吾,欲说不说。张丹枫微微一笑摸出一锭金子,道:“你在这里辛苦了,这锭金子送给你买酒喝。”哈那替酋长管事,平时所得的赏赐最多是一两锭小银,几曾见过这么大的一块金子?禁不住眉开眼笑,接过金子,连连道谢,不待张丹枫再问,便自行告诉他道:“听说今天酋长准备和也先订盟,现在外面盛筵招待,恐怕就要举行仪式。”
    张丹枫心中一惊,暗道:“幸喜来快一步。”酋长指定来接待他们的那位“吹忠”还未见到,张丹枫忽然站起来说道:“那么真是巧极了,我们也是太师派来的人,正好赶得及见见他们。我们的太师见他们久不回来,所以派我们来问讯呢。”又掏出两锭金子,道:“请你代我们献给吹忠,作为敬神的礼金。请他不必等候我们了。明日我再去拜会他。”哈那见张丹枫出手阔绰之极,心道:“敢情他们真是也先派来的人,要不然哪有这样阔气。”便道:“那么我请示酋长,叫他派人带你进去。”张丹枫道:“不必再惊动这么多人了,我们自己会进去。你还要在这里等候吹忠呢。”问明前厅所在,不待分说,便和云蕾跨出房门。哈那受了张丹枫的金子,又被他拿话唬着竟然不敢拦阻。
    张丹枫和云蕾走出房门,急奔向前厅,酋长家中的仆人不知他们的来历,只道是酋长请来的,都没有阻拦。两人一直走进客厅,只见里面烛光明亮,酋长正在向两位贵人敬酒。
    骤然之间,见张丹枫与云蕾走进,厅上诸人,无不相顾诧异,也先的使者见这两人衣服华丽,器宇不凡,以为是酋长邀请来的宾客,被张丹枫眼光一扫,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点首为礼。酋长因此也误会他们是贵宾的友人,走上前去迎接。
    张丹枫微微一笑,将一封信递给酋长,未待酋长发问,又将那件碧玉珊瑚与宝石狮子,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这两件东西是皇帝随身所携带的大内奇珍,一取出来,毫光四射,端的非同小可,酋长眼都定了。只听得张丹枫微笑说道:“这点薄礼,敝主人请酋长一定要赏面收下。”酋长道:“怎敢当太师再赐重礼。”他还以为送礼的是也先,一看那信,只见具名的乃是阿刺知院,吃了一惊,尴尬之极。张丹枫朗声说道:“敝上请王爷即答盟约,共击也先!”
    此言一出也先的两个使者又惊又怒,登时跳起来道:“你是何人?”张丹枫道:“咱们都是同行,你们是也先的使者,我是阿刺的使者。”也先的使者怒道:“你敢来破坏咱们的盟约。请王爷发命令,将这两人擒下,献给太师。”酋长踌躇不决,张丹枫笑道:“请王爷三思而行。也先虎狼之性,吞并了阿刺之后,你焉能独存?”也先的使者喝道:“你这□好生大胆,竟敢公然挑拔,诋毁太师,王爷请速下令,将这两人擒下了。”酋长见那两个也先使者跋扈非常再三催促,心中不悦,冷冷说道:“我自有分数。不劳两位费神。”张丹枫又微笑说道:“目下情势,也先兵强,阿刺力弱,助强抑弱事情甚易。不过呀,王爷可有否想到:力强者难以抗衡,力弱者易于相处么?”酋长心中一怔:这正是他七日以来,迟迟未答复也先订盟的原因。这时一听张丹枫这两句话,有如被利针刺了一下,冷汗直流,暗自思量:“此话说得当真不错!也先兵力比我强数倍,事成之后,他若一旦反脸,我是毫无办法抵挡。阿刺兵力与我差不多,他要联合各族酋长共抗也先,那么事成之后,彼此还可相安,各保疆土。”
    也先的两个使者见酋长眼光闪烁,显得心思不定,又急又怒,生怕有变,这两人都是也无帐下的武官,刀法甚精,一时气起,不待思量,便双双拔刀来斩张丹枫。张丹枫做了一个鬼脸,把手一引,轻轻一闪,闪到酋长背后,那两口刀收势不及几乎砍到酋长身上。酋长勃然大怒,喝道:“给我拿下这两个凶徒!”也先的两个使者怒道:“谁敢拿我?”呼呼两刀将酋长卫士的兵刃打飞,就想闯出厅去,陡然间忽觉腿弯一麻,不由自己地屈膝跪倒在张丹枫面前,张丹枫笑道:“何故如此前倨而后恭?”酋长的卫士抢上前来,一下就把这两名使者踢翻绑个结实。这两个使者糊里糊涂,被人擒了,还不知道这是张丹枫的暗算。
    酋长命令卫士将也先的两个使者带下,关禁起来,毅然说道:“好,我与你们的知院订盟。”他虽然畏惧也先,但事到如今,势成骑虎,也不由他不与阿刺联盟,以图自保了。
    张丹枫与酋长当下歃血为盟,云蕾在旁边看得暗暗发笑,心道:“丹枫真是神妙莫测,古怪之极!他假冒阿刺的使者,居骗得酋长这么相信。”其实张丹枫早已料到有今日之事,在托黑摩诃带信之时,已将订划写在羊皮之上托他交给阿刺了,这盟约阿刺将来必然承认,所以他这使者倒并不是纯属假冒。
    订盟之后,酋长就用酒席招待他们。云蕾心急如焚,想起母亲,酒难下咽,客套一番之后,急忙问道:“请问王爷,有没有这样一位饲马的老大娘?”将母亲形貌,凭自己的记忆,约略描述。酋长见贵客忽然问起一位饲马的大娘,十分惊诧,想了一想,说道:“好像有这么一个人,我也记不清楚了。待我问问管理马房的哈那。”
    片刻之后,管理马房的哈那已被酋长传来,云蕾又问了一遍,哈那搔首思索,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不错,是有这样的一位老大娘。”云蕾大喜,急道:“请那位老大娘出来,我们渴欲与她一见。”云蕾本想说明这老大娘就是她的母亲,但话到口边却又忍着,想等到相认之后,再向酋长说明原委免得酋长难为情。
    那管马房的哈那又搔了搔头,半晌说道:“这位老大娘到府中饲马,那是七年前之事了,嗯,她现在--”云蕾心头一跳,叫道:“她现在怎么了?”哈那惊异之极,看了云蕾一眼道:“她现在已不在这儿了。三年前她离开这儿,听说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嗯,她的境遇很是悲惨,不过嘛,现在听说倒好了点儿。”
    哈那絮絮不休地还待说那老大娘的事情,云蕾站起来道:“好,我们现在就想去见那位老大娘,王爷,咱们告辞了。”酋长和哈那都是惊诧之极,格于礼节,不便向贵宾盘问。酋长道:“要我派人给你带路吗?”云蕾道:“我自己认得。”匆匆一礼,便与张丹枫告辞出门。等他们去了之后,管马房的那位哈那才想起云蕾的面貌和那位老大娘甚为相似。
    云蕾和张丹枫取了马匹,觅路前往,一路上云蕾默不作声神情兴奋之极,泪珠滴了下来,揩干了一次又滴一次。走了一阵,云蕾猛地勒往马□,道:“转过这条小溪,前面那家黄土泥房就是我的家了。唉,门前的梅花还是像旧时一样。山坡后的松树也还没有斩伐,小时候妈妈常在松林里唱歌给我听。”张丹枫跳下马来,一笑道:“苦尽甘来,伯母今天见到你,不知该多高兴呢!”
    云蕾望见家门,心中无限辛酸,倏时间,儿时情事,都一一涌上心头,不自觉地唱起小时候母亲教她的牧羊小调:
    我随着妈妈去牧羊,
    羊儿吃草吃得欢,
    山坡的花儿开得香,
    妈妈的歌儿唱得响,
    我的小心肝真欢畅。
    哎呀,天边盘旋着大兀鹰,
    它要抓去咱们的小绵羊,
    小绵羊躲躲闪闪真可怜。
    不要怕呀,我的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