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白发魔女传 > 第42页
    岳呜珂想起给她背来之事,颇觉尴尬,问道:“你来作甚?”铁珊瑚道:“一来接你,二来向你道谢。”岳鸣珂道:“我也要向你道谢。你去那里?”铁珊瑚道:“你去那里?”
    岳鸣珂道:“我去北京。”铁珊瑚笑道:“我也去北京。”岳呜珂楞了一楞,道:“你也去北京?”铁珊瑚道:“是呀,咱们正好同行。”岳呜珂无法拒绝,只好答应。
    两人一路北行,铁珊瑚天真烂漫,岳鸣珂看她对待自己有如兄长,侗促不安的心情也便惭渐消失。铁珊瑚什麽都谈,只是不愿谈及她的父亲,岳鸣珂好生奇怪。
    铁珊瑚虽似童真未脱,可是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江湖路道倒还很熟。他们一路行来,时不时见有江湖人物策马北上,一日到了河北的邯郸,这是一个大埠,两人走人市区,铁珊瑚忽然悄悄说道:“前面那间酒楼,有一个黑帮的头子在内。”岳呜珂道:“不要多理闲事。”铁珊瑚道:“你陪我进去看看吧,这人辈份甚高,我们这两天碰到的江湖人物,恐怕都要尊他为长呢。”岳呜珂奇道:“你怎麽知道?”铁珊瑚道:“你看,酒家墙角昼有一朵梅花,你数一数有几瓣花瓣?”岳呜珂行近一看,道:“十二瓣。”铁珊瑚道:“这就是了。这朵梅花乃是暗记,以花瓣的多少定辈份的尊卑,最多的是十叁瓣,现在这朵梅花有十二瓣,在江湖道上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岳鸣珂道:“好吧,那我们先进去看看,但你可不许胡乱闹事。”
    两人上了酒楼,拣一副座位坐下。岳呜珂游目四顾,忽见东面临窗之处,有两个人帽子戴得很低,其中一人,竟似在那儿见过似的。岳呜珂心念一动,蓦然站了起来,铁珊瑚道:
    “大哥,你干什麽?”岳呜珂招手叫道:“堂倌,给我先泡一壶龙井。”趁势遥发一掌,那人的帽子飞了起来,岳呜珂突然飞过两个座位,一手抓去,叫道:“应修阳老贼认得我麽?”那人倏的取出一柄拂尘,迎着岳呜珂手腕一绕。铁珊瑚心中奇道:“怎麽他叫我不闹事,他自己反闹事了?”
    铁珊瑚那里知道这人乃私通满洲的大奸,当年在华山绝顶摆下七绝阵围攻玉罗刹的头子。岳鸣珂暗助玉罗刹时曾和他朝过相。
    应修阳武功虽然极高,但见了岳鸣珂却有怯意。尘扫一佛不中,岳鸣珂左掌已是劈来,应修阳大吼一声,举起桌子一挡,杯盘酒菜,齐向岳呜珂飞来,岳鸣珂一跳闪过,应修阳已从窗口跳下大街。他的同伴不知厉害,上来拦阻,给岳呜珂一把抓着头皮,掷下街心。
    应修阳刚刚跳下,岳鸣珂已自後追来,游龙剑寒光闪闪,连连进击。应修阳硬着头皮,挥动拂尘,反身和他相斗。
    应修阳的那柄拂尘可作五行剑用,可当闭穴厥使,又可缠夺刀剑,招数本来神妙。但岳鸣珂的天山剑法剑剑精绝,更兼游龙剑有断金切玉之能,相形之下,应修阳的铁拂尘黯然失色!
    两人在大街上这一激斗,只吓得行人远避,商店关门,岳鸣珂一剑紧似一剑,杀得应修阳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正酣战间,忽然街上呜锣开道,八骑健马前导,八名太监在後呼拥,中间一辆宫车。应修阳大叫道:“快来捉这凶徒!”八名宫廷侍卫齐跳下马,向岳鸣珂围攻。这些人似和应修阳很熟,纷纷和他招呼。岳鸣珂一想不好,对这几名侍卫,自己虽然不惧,但自己是熊经略派遣回京的使者,若然事情闹大可有不便。虚晃一剑转身便逃。那些人要追也追不及。
    岳呜珂跑过两条长街,铁珊瑚忽然在角落钻出,笑道:“怎麽你闹事了?”岳呜珂笑道:“你倒精灵,先到这里等我。”铁珊瑚道:“我知道你打不过他们嘛,我当然吓得先跑了。”岳鸣珂道:“不是打不过……”铁珊瑚笑道:“我和你说笑呢,你着急什麽。我知道你不是打不过,是怕那些侍卫来了。你可知道宫车中坐的是谁?”岳呜珂道:“是谁?”铁珊瑚道:“是个大丫头。”岳呜珂道:“胡说。”铁珊瑚道:“谁个骗你。宫车中坐的是皇太孙乳母的女儿,我刚刚打听来的。皇太孙的乳母叫客氏夫人,非常得新主爱宠,所以登位之後,特别派人到她的乡下接她的女儿来呢。”岳鸣珂说道:“什麽,你说什麽新主?”铁珊瑚道:“老皇帝已死啦,现在太子已登了位。”岳呜珂出京时老皇帝已经病重,但想不到这样快便死。岳呜珂叹了口气,铁珊瑚道:“怎麽,老皇帝对你有什麽好处,你为他伤心起来了?”岳呜珂道:“不是为老皇帝伤心,哎,国家大事不说也罢。”铁珊瑚“哼”了一声道:“哦,你当我是小孩子,说我不配听国家大事是不是?”岳呜珂道:“不是这样。”正想说时,忽见一队官兵在横街走出。岳鸣珂急忙拉了铁珊瑚便跑。
    两人直跑到郊外才止。岳鸣珂道:“咱们闹了这一趟事,可得躲着点。”接着说道:
    “我本以为太子贤明,他登位後会加以振作。谁知他却如此行事,宠信乳母一至如斯!乱了祖宗法制也还罢了,连那些奸人也给混到宫中了。可惜熊经略和卓兄的一片苦心。”原来卓一航在发现宫中侍卫有内奸之後,曾托岳呜珂转告熊廷弼禀告皇上,云燕平和金千  就是惧怕东窗罪发逃出来的。应修阳虽不是宫中卫士,但名字也曾上达天听。想不到老皇帝死後,连应修阳也敢公然出现,而且与宫中侍卫有勾结了。
    两人经了这次事後,一路谨慎,绕过石家庄保定等大城,悄悄进人北京。岳呜珂带了铁珊瑚到熊廷弼好友兵科给事中“官名”杨涟家里去住。打听之下,才知神宗皇帝死了已一个多月,太子常洛即位,号为光宗。杨涟道:“近来京中有两个大新闻,一个是太子即位之後,就得了怪病,太医诊断说是痢疾,可是按痢疾开方,却不见效。现在一个多月了,皇帝还不能坐朝。”岳呜珂道:“太子本曹习武,身体素健,怎麽得此怪病。第二件呢?”杨涟道:“近来京城常报少年失踪,其中还有富家子弟。九门提督下旨严查,也无结果。你说怪也不怪。”岳呜珂奇道:“若是少年女子失踪,还可说是探花大盗所为,男子失踪,这可真是怪了。”
    谈了一阵,岳呜珂问道:“熊经略的案子呢?”杨涟道:“你上次离京之後,便有几个御史上本章弹他。主其事的是兵部主事刘国缙和御史姚宗文。写奏摺的是御史冯叁元。”岳呜珂冷笑道:“那刘国缙是因为昔年在辽东参赞军务,贪污舞弊,给熊经略奏明皇上,将他撤回,以此怀恨在心。那姚宗文更为卑鄙,他向我们经略大人敲诈,要叁件最好的紫貂,你知道熊经略官清如水,那买得起上好紫貂,  得把别人送来还未穿过的一件紫貂转送给他。
    那姚宗文暗地里说我们大人看不起他。那冯叁元的底细我却不知,但听说他专与正派的东林党作对,想来也不是好人。”杨涟道:“这人的笔倒真厉害,他的奏本竟然列举了熊廷弼十一条罪状,八条是说熊经略无谋误国,叁条说他欺君罔上?”岳呜珂大笑道:“这真奇了。
    居然说熊经略无谋误国,那麽满洲兵被拒在兴京外,这是谁的功劳。熊经略每有兴革大事,都有奏摺到京。他手捱兵符,掌有尚方宝剑,都不敢自专,这又怎能说是欺君罔上?”杨涟道:“所以说那冯御史的笔厉害,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这样的文章叫我们写绝对写不出来。”停了一停,又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皇上病了一个多月,那奏章也搁在那儿。再说朝中邪派虽多,正人君子也还不少。”
    这晚岳呜珂满怀愤怒,不觉借酒浇愁,饮得酩酊大醉。到天亮时忽觉有人躺在身侧,向自已的颈上直吹冷风。
    岳呜珂翻身一看,原来却是铁珊瑚。岳呜珂笑道:“不要顽皮。”铁珊瑚道:“习武的人喝得如此大醉,熟睡如泥,给人行到身边也不知道,你羞也不羞?好在是我,若然是给什麽女探花贼把你绑去,那才糟呢!”岳呜珂道:“胡说!”铁珊瑚道:“什麽胡说?你不听杨大人说京城近日常有少年失踪吗?”岳呜珂道:“女孩儿家口没遮拦,你再乱说,我可要打你了。”铁珊瑚伸伸舌嗔道:“好啦,就是没有女探花贼你也该起来啦。”岳呜珂一笑起床,道:“我今日去访卓兄,我看他也应该到京了,你留在屋里吧。白石道人对你们父女可能怀有成见。”铁珊瑚道:“你叫我去我也不去,我看呀,那卓一航也不够朋友。”岳呜珂拉长了面,道:“怎麽?”铁珊瑚笑道:“我说了你的好朋友你生气了了我问你,他若够朋友的话,那晚在少林寺为什麽不来帮手。”岳鸣珂道:“他追下来啦,没有追着。”铁珊瑚道:“就算没有追着,也该继续追下来呢。我看他对你并不关心。”岳呜珂恼道:“我不准你这样乱说闲话。”铁珊瑚见他真个恼了。,扁着嘴道:“好,我不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