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云海玉弓缘 > 第170页
    厉胜男道:“你若是怕唐晓澜,你尽可置身事外。”金世遗道:“我不是怕什么人,只,只……”厉胜男笑道:“只什么?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啦,你对唐晓澜那位宝贝的甥女,只怕是到了如今尚未能够忘情,哈,只、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有了心上人啦!”
    金世遗怒道:“你胡说什么?”厉胜男伸了伸舌头笑道:“一句话就惹得你生气了?好,我说错了话,向你认错好不好?我应该说,其实你也早已有了心上人啦!”金世遗给她挑动了心事,谷之华的影子倏地从心头掠过,厉胜男忽地咳了几声,呻吟道:“口干得更要命了,好像是要冒烟啦:”金世遗笑道:“谁叫你说了一车子的话?口渴活该!”话虽如此,但见厉胜男忍受痛苦的情状,却不禁暗地生怜,抬头一望,笑道:“那边似乎有一家人家,咱们过去讨点茶水喝喝。”
    厉胜男的目力不及金世遗,远远只见一团黑影,再策马走了一里多路,这才看清楚了,却原来是路边的一间茶铺。金世遗笑道:“正好,正好,不必向人家讨了。”
    北方这种路边的茶铺,多数兼卖酒食,金世遗系好了马,拉了厉胜男进去,管茶铺的是一对老年夫妇。这时,天亮了才不久,他们的门也刚打开了一会儿,便有顾客进门,这两夫妻又是高兴,又是惊奇。
    金世遗啡道:“有酒吗,给我打一斤酒,不,先例两碗茶来喝喝。”那老婆婆陡地一惊,似乎是害怕什么似地,吓得说不出话来,那老公公颤声说道:“大人请、请坐,我、我就去倒茶。”金世遗这才注意到厉胜男衣里上染有血污,心中想道:“这两位老人家兄我们是军官打扮,身上又有血债,难怪他们着慌。”
    金世遗取出一锭银子,笑道:“我知道有些公差,总是白食人家不给钱的,我们却不是那号人。这锭银子你先拿去,酒钱菜钱,慢慢再算。嗯,你可有什么送酒的菜?”
    这老头儿开了几十年的茶铺,还从未见过一个军官像金世遗这么和气的,他望着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哪里敢接,连连说道:“没有这个规矩:没有这个规矩!你老赏面,肯到我的小店喝茶,我哪还能收你的银子?而且东西也还未曾端来,要是你老体恤我们,吃过之后,再随便赏几个小钱吧。”金世遗笑道:“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别人是先吃东西后付钱,我却是先付钱后吃东西的。你要是不收,就是把我们与那些鱼肉乡民、白吃白喝的混账王八蛋官差同样看待了,你先收下吧,待吃过了。冉慢慢算账不迟。”
    金世遗再三相强,老头儿只好先收下他这锭银子,说道:“小店可没有什么东西,只有昨天卖剩的一盘卤牛肉,拿来给你老送酒可成?”金世遗笑道:“成,成,我喜欢吃卤牛肉。”
    经过这么一来,那老婆婆的恐惧也渐渐消除了,金世遗和他们聊天,知道他们本来有一对儿女,女儿已嫁,儿子在五年之前被拉夫,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口因此只剩下他们两者管这家茶铺,茶铺后进有一间小房,用门帘隔开,做他们的卧房。
    待那老头儿再去倒酒的时候,厉胜男悄声笑道:“好容易才使得这两个老家伙不怕我们,可是等下子我们上路,大路上人来人往,我这身染着血污的衣里怎见得人?”金世遗笑道:“你改了半个多周的装束,想来也是很不舒服的了。”厉胜男道:“正是呢,改扮别的身份还好,扮成一个军官,乡下人见了都是又憎又怕,那还有什么意思?”金世遗笑道:“很好,很好!”厉胜男道:“别人正不舒服,你还说什么很好?”金世遗道:“你知道了叫人害怕对自己也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那不是很好么!”
    正在闲聊之际,忽听得蹄声得得,有两骑马停在路边,骑马的是两个佩有腰刀的壮汉。一个说道:“好极了,这家茶铺还兼卖酒菜的呢,咱们且进去歇歇喝上两杯。”
    金世遣听得声音好熟,定睛一瞧,认得是邙山派第三代的弟子,曹锦儿的师弟白英杰和路英豪,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当年在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江南七侠中的白泰官和路民瞻。
    这两个人都是曾经和金世遗交过手的,但现在金世遗已改了容貌,他们却认不出来。
    白英杰眼光一瞥,见有两个军官在座;他是个比较谨慎的人,畴曙一下,说道:“路贤弟,咱们赶路要紧,喝两碗茶算了吧。不要多耽搁了。”
    路英豪道:“忙甚么?这里离京城只不过四五十里,索性在这里吃点东西,然后一口气赶到北京吃午饭。何况,师姐……”说到这里,忽地打住。原来是白英杰狠很的控了他一把。
    路英豪虽然较为鲁莽,经这一捏,也立即会意,心中想道:“师兄也太谨慎了,这两个鸟军官也用得着怕他们么?”不过,他素来敬服师兄,当下不敢多话,就在茶铺门前讨了两碗茶喝,付了几文茶钱,便匆匆走了。
    厉胜男认不得白路二人,笑道:“这两个人看来武功不弱,却怎的一见咱们便慌慌张张的走了?莫非他们是背着重案的江洋大盗,避忌公门的人?”
    金世遗却是疑云暗起,想道:“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是已经知道了曹锦儿的下落,说不定唐大侠前往京师营救曹锦儿之事,他们也知道了。不过,既然有了唐大侠去营救,还何须他们冒险进京?莫非是邙山派另外发生了严重的事情,他们急着要去会见掌门师姐?即算见不着师姐,也一定要见着唐晓澜?”
    厉胜男笑道:“你在想些什么?”金世遗忽地也捏了她一下,指头稍稍用力,厉胜男“哎哟”声叫将起来,金世遗叫道:“不好,不好!你的伤口又发作了么?”
    厉胜男何等机灵,知道他定有用意,立即呻吟道:“是啊,我不该喝了半杯酒,伤口又裂开了,哎呀,痛得好厉害,不能再走啦!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茶铺这封老夫妇心地甚好,急忙走过来道:“要不要躺一会儿?”金世遗道:“正是不敢启齿。我们昨晚去捕盗,强盗非常厉害,我这位兄弟反而受了伤。好在不是致命的伤。不过,现在不能走动,正想借你们的房间躺一躺,我到前面市集抓药,马上回来。”那老头儿道:“行。前面不过三四里路,就有市集,你赶快抓药回来,我给你煎。”
    金世遗扶了厉胜男进那间用门帘隔开的卧房,说道:“你们出去招呼客人吧,我给他先换敷金创药,不必劳动你们两位老人家。那锭银子,你也不必找了,就当作房钱吧。”
    厉胜男待他们走后,立即问道:“世遗,你这是闹什么玄虚?”金世遗笑道:“我给你去买一套衣里,你也该回复本来的面目了。”厉胜男道:“这敢情好。不过,恐怕你还有别的事吧?”金世遗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瞧那两个人有点可疑,想看一看他们是什么路道。反正你也要运功疗伤,这间房正合你用。我去去就回。”其实,他还是瞒了厉胜男,他是早已知道了白路二人的身份的。
    厉胜男徵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去下我独自跑的,好,你去吧!”听她的语气,她显然已知道了金世遗有些事情还瞒着她。金世遗不由得感到有点内疚于心,想到她病伤未愈,几乎要打消了去追踪那路白二人的念头,但另一个人的影子却在吸引着他,再想到厉胜另有宝剑防身,又有许多歹毒的暗器,虽然功力未曾恢复,但对一般的武林高手,已尽可应付裕如,这样一想,他好像找到了为自己辩解的理由,终于放心去了。
    金世遗那匹马是匹蒙古良驹,快马加鞭,不消一顿饭的功夫,已望见了那两个人。路白二人这时正走到三岔路口,白英杰幼年随父亲到过京城,勒马一着,说道:“走东边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