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迈巴赫里除了司机还有三个人。

    霍白随小叔坐在后座,单手托腮看着窗外,百无聊赖地听着特助和旁边的霍砚汇报工作事宜。

    枯燥。

    他恹恹耷拉着眼皮,困意不可抗拒地衍生而出,倏然间,一道身影突兀撞于视野,硬生生让他咽回了那个哈欠。

    霍白一下子瞪直眼睛,懒散窝在椅背上的身姿也跟着挺起。

    “[cao]!”

    注意到少女嚣张的表情和充满挑衅的食指时,他忍无可忍爆了句粗[kou]。

    刹那间,车厢内鸦雀无声。

    霍白没有察觉到身旁人的不悦,等看到江黎声的表情从嚣张转为泫然[yu]泣时,额心跟着狠狠跳了跳,当即拉开窗户骂了句,“江黎声有病啊你!”

    然而车速过快,没等骂声过去,声音就消散在了疾风当中。

    霍砚倒是听得清楚,放在笔记本上的指尖一顿,抬眸扫过窗外,只注意到破旧的电瓶车和一闪而过的红[se]马尾。

    他收敛视线,瞥见霍白一脸不忿,忽然开[kou]:“江家那女儿?”

    霍砚声线平沉,微低,听不出情绪起伏,却陡然让霍白肩头一僵,乖顺地坐好,不过脸[se]依旧不怎么好看,“是她。”

    霍砚不再过问,十指缓慢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

    这让霍白在心里头打鼓,余光小心翼翼地撇过去,温声试探,“小叔,你知道她?”

    霍白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记忆。

    霍砚是个大忙人,按理说是不知道的,加之江家给江黎声办的那个欢迎宴实在不算铺张,只邀请了十几个亲戚好友来参加,到现在学校和外面都不知道江黎声是江家的亲女儿。

    但霍白也拿不定主意,霍砚对他管得严,要是知道他和江黎声的那些冲突,保不准又是一顿责骂。

    霍砚不语。

    这让霍白更加忐忑。

    坐在身侧的男人今年不过才二十五岁,尚且年轻,不过自小混迹在名利场,满身都是被权力渗透的清冷无情。

    然他善于以温和掩藏骨子里的那份凉薄。

    此时双腿[jiao]叠坐在位置上,一身黑[se]西装裁剪合体,高挺鼻梁上架了一副轻薄的银丝眼镜,模样和姿态都是端得矜贵,面对霍白小心的试探,也只是漠然相对。

    看不出喜怒,这反而让霍白慌了神。

    他父母死得早,父母去世那年正是霍氏内部争权的时候,里里外外乱得一塌糊涂,在那样的时机里,年仅七岁的霍砚自然也成了靶子。

    后来霍砚和霍白都由姑[nai][nai]带回美国抚养,等霍砚大些后,独自回国于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旁支们周旋。

    十八岁,霍砚进入霍氏创办的华盛集团。

    又用两年时间使华盛起死回生。

    直到姑[nai][nai]去世,霍白的抚养人变回了霍砚。

    霍白自小在国外长大,自幼的生长环境让他注定长成了一匹难驯的野马,加上姑妈疼爱有加,从小的娇溺更是让他无法无天起来。

    偏偏霍砚的[xing]格是收敛又传统的。

    霍白一开始还尝试反抗,在他身上吃过几次教训后别说反抗,一身反骨全成骨头渣渣了。

    “我记得她是你的未婚妻。”霍砚合上电脑,“在其位谋其事,以后注意分寸,不要落了旁人把柄。”

    这话说完,霍白的脸[se]变得不太好看,“江黎声找你了?”

    霍砚情绪淡薄:“你的老师和我说了一下你在学校的表现。”

    霍白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老师叫家长也不是一两次了,可每次都是霍砚的助理处理,他才不相信霍砚会管这些[ji]毛蒜皮的小事儿。私心里相信是江黎声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去霍砚面前告了他一笔。

    靠!

    果真是个心机女。

    霍白气得牙[yang][yang],厌恶涌上心头,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拉到面前再教训一次。

    **

    [当前剧情进度1%,人设维持度100,尚未崩坏,请宿主继续保持。]

    电子声提示过后,江黎声注意到那个陌生的人设维持度,问系统:“小0,人设维持度是干什么的?”

    系统:[每本书的女主都有符合自己的人设,一旦人设维持掉到五十,就有面临死亡的风险。所以我才那么担心啦宿主。]它还注意到江黎声对它的那个称呼,不满地说,[其实,你也可以叫我小八,或者八八。]

    爸爸?

    嘿,这堆数据想得还挺美。

    江黎声没应,骑着小电驴一溜烟驶出别墅区。

    系统:[宿主,你去哪里呀?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回家吃饭了。]

    “吃什么饭。”江黎声说,“你没听到我爸说的话啊?”

    [?]

    江黎声:“她要认我村门[kou]的那头猪当闺女,身为一个合格的窝囊废……哦不对,大孝女,自然要满足爸爸的愿望啦。”

    系统:[???]

    系统:[!!!!]

    不是!

    等会儿!

    窝囊废……不对,大孝女是这样当的吗!!

    江黎声自然不会真的再回村儿里。

    太远,来来回回少说两天,不太现实。

    所以她来到就近的农贸市场。

    市场上货物齐全,[ji]鸭鱼[rou],时令果蔬都是一应俱全,市场一般十点关闭,她现在过去也来得及。

    江黎声骑了一个小时电动车,总算到了地方。

    003

    她看了眼时间,刚刚好七点半,这个点一般是市场最热闹的时候。

    果不其然。

    市场门[kou]来来往往堆满了人,环境嘈杂,两边摊贩店铺数不胜数,除了车辆鸣笛声,就是货贩子们高朗的叫卖声。

    热闹。

    处处都是烟火气。

    江黎声在路边买了一根烤肠,一边吃一边顺着人群往里面挤。

    店铺应接不暇,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就是可惜,猪[rou]铺卖的都是宰杀后的死猪,没有她想要的活蹦乱跳的大胖猪。

    多方打听之后,江黎声总算在一家私户找到了卖活猪的。

    关在圈里的都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猪崽子,还有两头种猪,店家误会她是要猪苗,巧舌如簧,极力推荐她买一对儿。

    江黎声在里头快速巡视一圈。

    五六只猪崽子在里头哼哼唧唧,白白胖胖看着就好吃。

    她咽了咽[kou]水:“我要母猪。”

    店家指着里头:“就两只母猪,你要哪只?”

    江黎声随手一挑:“就尾巴带黄毛的那只吧。”她问价格,“多少钱。”

    老板:“一千五不讲价。”

    一千五啊……

    江黎声对着余额里面的两块五沉默。

    她一向要强。

    回来后始终没有任何归属感,加上父母常常拿她和江诺诺比对,自然而然,也不好意思张[kou]要钱,那让江黎声觉得羞耻,觉得自己一个“外人”没资格花他们的钱。

    所以每次家里给就要,不给就挨过去,反正学生用钱的地方也少。

    现在想想,她也够傻的。

    江黎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今天刚和江家那两[kou]子吵过架,要钱肯定没指望,那就……

    她在一眼见到底的联系人里找到了江岸声的名字,编辑内容,点击发送。

    [江黎声:给我两千。]

    [江岸声:?]

    [江岸声:爸不是刚给你一张卡?]

    给她一张卡?

    什么时候的事儿?

    江黎声眯眼思忖,不多想便猜测到缘由,她嗤笑出声,那边的江岸声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直接转过来一万。

    倒是大气。

    她没客气地收了钱。

    [江岸声:忙完就回来吧。]

    江黎声懒得理,把钱给老板转过去后,拎着装有猪崽子的笼子离开。

    天[se]由明转暗,来时还熙熙攘攘的市场到现在逐渐冷清,小猪崽子在铁笼里哼哼唧唧,[jing]神头倒是大,一个劲儿用鼻子拱铁笼。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现在好好打量,发现这头小母猪长得也不丑。

    由于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猪崽子,通体粉白,就尾巴尖带一小撮黄毛,眼珠滴溜溜转,看着还算是顺眼。

    她把猪笼在脚边捆好,小电驴一溜烟往家的方向赶。

    十点。

    别墅一派静谧。

    江黎声也没指望他们给她留饭,直接领着猪笼子回了房间。

    未曾想在黑漆漆的卧室里,一个蛋糕静静放在桌上,电子蜡烛闪烁,微弱灯光照亮寂室一角,让这冷清的卧室看起来也有了几分温度。

    江黎声面无表情走过去。

    蛋糕上雕着几个字——

    [生[ri]快乐。]

    系统见后很是激动:[是哥哥!!声声,哥哥果然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

    “是吗。”江黎声不为所动,直接端着蛋糕来到楼下,毫不犹豫地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系统以为她是受制于任务,好心劝解道:[宿主没关系哒,哥哥本来就是你这边的,你可以与之[jiao]好。]

    江黎声挑眉:“我为什么要[jiao]好?”

    她可没有忘。

    在她第一次来这个家的时候,少年白衬衫,黑长裤,与江诺诺一同站在楼梯[kou]间,目光冷冽又高高在上。

    江岸声与谁都不亲近,包括江诺诺。

    他大多时间都是寡言冷漠的,唯有的朋友就是霍白,有一次霍白问他,多了个同胞妹妹是什么感觉?

    那时江黎声刚巧路过他门[kou],听到他用疏冷又满不在乎的语气说——

    “认知受限于村落,智商受限于自身,我不喜欢和头脑不清醒的人接触。”

    是啊。

    他聪明,从小到大奖项不断,是旁人[kou]中的天才,是江家的骄傲,哪怕一母同胎,也依旧和江黎声没什么关系。

    对于江岸声来说,他甚至烦躁于这种血脉牵制,所以当江黎声每次和江诺诺产生冲突时,他都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现在他又想用一个蛋糕买一个兄妹情深,也不看看她到底稀罕不稀罕。

    江黎声转身上楼,趁着众人睡着,用江岸声发来的钱给自己点了个豪华外卖,毕竟不能把自己饿着不是。

    吃饱喝足后,偷偷摸摸地把小猪崽拴到了父母的卧室门上,静等第二天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