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清也跟着他走,那小傀儡紧缀其后。
    周遭莹莹的绿光摄着透人心魄的蛊惑力量,楚晏清每每与之对视的时候,只觉得要被攫取住心神,随之一同沉入梦境。
    “你别又掉进去了。”祁九辞回头瞥了他一眼,好言提醒。
    “......”虽然但是,好像确实每次都是他一个人掉进去。
    楚晏清奇异地看着他,疑道:“为什么你就不受它的影响?”
    每次他从魇阵醒来之时,祁九辞都已经料理完了事情,丝毫无后顾之忧。这人难道真的坚定如斯吗?
    祁九辞没回答他,只是伸手挡住了要追上来的两人,沉声道:“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
    说着,他缓缓靠近某一处,楚晏清这才发觉,那处没有遍地的骷髅荧光,而是漆黑一片,与这一条交相辉映,连绵不绝的灯河格格不入。
    正待祁九辞靠近时,却忽地显现一团奇异的柔和白光,刺破莹莹幽绿,在他眼前急剧膨胀变换。
    不消片刻,祁九辞就被完全包裹了进去,那白光猛地耀眼,甚至让楚晏清眼前一黑,差点再也睁不开。
    待白光倏地散开之时,祁九辞的身影早已消散无踪。
    “......”上一秒还在说别掉进魇阵去了,下一秒自己先进去了。
    楚晏清不禁感叹自己这个嘴应当是开过光的。不然怎么会说什么来什么。
    “仙......仙人,这可怎么办哪。”那个傀儡应当也看出来祁九辞实力非同一般,而楚晏清应当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是故在祁九辞被卷入魇阵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他。
    毕竟虽然是花瓶,却还是能一手将他撂翻的。更何况他身上还捆了重重的捆仙索。
    楚晏清摇了摇头,与其杞人忧天,倒不如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比如,这究竟是哪,和大巫又有什么关系。
    身旁的骷髅灯河的绿光似乎又亮了些,它们静静流淌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楚晏清看着脚下的一个骷髅,鬼使神差地,将它捡起来,空洞的风声穿过骷髅空荡荡的眼窝,森冷阴湿的寒气直直扑向楚晏清的面门。
    那傀儡见了,连跳开了数十米远,警惕地看着楚晏清。那速度之快,令人叹服。
    楚晏清昵了他一眼,没管他,径自俯身在傀儡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话。
    傀儡的眼前瞪得更大了,他看着胆大包天的楚晏清,心想这人不要命啦?
    谁知那傀儡僵死的牙齿动了动,像是听懂了楚晏清的话般,在他手中“嘎吱嘎吱”地转着头。待他转向楚晏清的时候,断断续续而又破碎的话缓缓泄露:“快......快走。”
    “他要来了。”
    楚晏清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好问道:“他是谁?”
    可骷髅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甚至开始轻微地颤抖,连声音都碎得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他来了......”
    忽地,整条灯河都不安地躁动起来,他们大张着嘴,凹陷的眼窝中绿光大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与哀嚎:“他......他来了......”
    “老四,老四!”那傀儡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急忙扑了上去。楚晏清想要叫住他,可为时已晚。先前祁九辞消失的那个地方,有个人遽然坐起,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嘴角咧到了眼睛上面,露出的血盆大口弯成一个诡异的笑。
    他发出桀桀的古怪笑声,傀儡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顷刻间就化作了一团飞灰,消失殆尽。
    “......”楚晏清低声骂了一句:“一个个的怎么就不听劝呢。”
    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转眼,看见他,又兴奋地笑了起来,阴森可怖的笑声久久回荡在灯河中,令万物都沉寂无声。
    楚晏清将落空的捆仙索收回掌心,冷冷地看着那团发狂的东西。
    灯河尽头,一道人影缓缓走进,来人提着一盏明黄的灯,如同一颗星子落入银河,款款而来。
    待那人走近之后,连状似疯癫的傀儡都噤了声,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脚下的灯河自动让出一条羊肠小道,像是恭迎。
    天色太暗,楚晏清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见昏黄的灯火笼罩之中,枯瘦苍老的手。
    终于,他站定于数丈之外,将灯提起,照在祁九辞消失的地方。半晌之后,他才沙哑难听地笑了一声:“罗刹仙尊也有心念不定的时候。”
    说着,他望向一脸戒备的楚晏清,瞳孔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像是两盏莹莹鬼火:“你就是瑶台?”
    楚晏清看着他,没有开口。
    “正好,大人让我来了结这一切,那......就先从你开始吧。”那人将灯扔了,纸做的鬼灯甫一落地,就如落入滚沸的水中,“滋啦”作响,最后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