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林在他怀里生死未卜,他没有心思,去和别人说这些东西。
    黄毛小零满脸不可置信,“你……你竟然敢拒绝我?”
    他说着,忽地跺了下脚,怒道:“兰文敬!你信不信,我把投资给你们乐队的所有钱都撤回来!你们乐队能正常发歌,还不是因为我的钱?”
    兰文敬脸上一层阴寒。
    “离我远点。”
    他说完,又吸了口气,去给赵叶林渡气,黄头发小零见他与平时的暖男形象大相庭径,心里顿时不平衡起来,在旁边骂骂咧咧。
    兰文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遍遍重复着给赵叶林渡气。
    赵叶林的嘴唇意外的柔软,里面充斥着腥甜的血气,虽然他不会说话,可这样安安静静的,却比那些喋喋不休的人,要迷人百倍。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赵叶林终于有了反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第70章 那种事,想着是你
    兰文敬见他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听到他的呼吸声,终于松了口气。
    赵叶林的意识还很涣散,他的视线也很模糊。
    但他唯一清楚的事情,在他内心发出无声的求救时——
    是兰文敬听见了他的声音,是兰文敬,喊了他的名字。
    兰文敬见赵叶林有了意识,心里又急又恼。
    “你跟我到这来干嘛?你一个小孩,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赵叶林轻轻笑了下。
    兰文敬又在骂他了……
    可是他出事的时候,最着急的,也是他。
    赵叶林眯着眼睛,抬起虚弱的手臂。
    在他面前比划着:
    【对不起,我偷偷跟着你,一定又让你讨厌了吧。】
    兰文敬看不懂他大多数手势,可他唯一读懂的,是“对不起”这三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字。
    赵叶林在对不起什么?他一个傻子,一个哑巴。
    难道……他身上的伤,已经让他坚持不住了吗?
    他很久没有害怕过什么了。
    但他现在,害怕赵叶林死掉。
    他把赵叶林抱进怀里,轻柔地扶着他的脑袋。
    一遍遍道:“没事,叶林,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赵叶林似乎点了点头,随即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叶林,别让哥担心你……”
    赵叶林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又要昏过去。
    兰文敬心里一急,脱口道:
    “赵叶林,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很快,救护车来了,去医院处理后,兰文敬守在他床边,陪了他一个晚上。
    第二天,他们回了家。
    赵叶林头上缠了很多纱布,还有些轻微脑震荡。
    可是这一切,在兰文敬说从未讨厌他之后,全都不算什么了。
    兰文敬会不会喜欢他呢?
    正入神的想着,兰文敬卧室的门忽地被推开了。
    兰文敬叼着支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头发乱糟糟的,似乎一个晚上没睡好觉。
    赵叶林朝他抿唇笑了笑,拿起纸笔,写下:
    【早上好。】
    兰文敬瞥了一眼,轻轻拿脚踢了踢他。
    “既然还活着,就趁活着的时候赶紧跟你妈一块滚。你妈呢?”
    赵叶林睁着无辜的大眼,摇了摇头。
    【妈妈,不知道去哪了,昨天就没有回来。】
    回答完兰文敬,他忽地扬了扬唇,又低头写了几个字:
    【你不讨厌我的,对吧。】
    那天的话,他都听到了。
    兰文敬望着,忽地冷笑了声,“讨厌得要死,我最讨厌别人跟在我皮股后面。”
    赵叶林皱起小脸,兰文敬又在骗他了。
    他低着头,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啦。】
    兰文敬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后面一天,赵叶林比之前更黏他了,无论他走到哪里,对他说了什么狠话,赵叶林都像是免疫了一般,用饱含爱慕的眼神望着他。
    兰山义偶尔会直勾勾地观察他们,兰文敬知道,那是警告。
    奇怪的是,赵媛琴一直没有回来。
    -
    酒吧。
    兰文敬唱着歌,心里却很杂乱。
    赵媛琴不在,赵叶林一个不会说话的自闭症小孩,没法自己离开。
    还有乐队的事,因为他前几天顶撞黄毛,《语言》的录歌档期被无期限推迟了。
    他想的多了,手中的吉他突然弹错了,曲调突兀地停了下来。
    台下一片抱怨声。
    “干嘛啊这是!怎么突然不弹了!”
    “兰哥能不能敬业一点,心不在焉半天了!”
    黄毛小零在台下喝着酒,满脸讥笑。
    “兰哥哥啊,你这样的大歌手还能弹错,是不是昨天拒绝我,今天心虚了?”
    兰文敬微眯起眼,思索了两秒。
    想要新歌能发行,想要让赵叶林走。
    不是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吗?
    他忽地笑了声,朝黄毛道:
    “糖糖,昨天的事是我的错,今晚来我家吧。”
    黄毛一听,立马兴奋地睁大了眼。
    他耸着肩膀笑了两声,“好啊兰哥哥,这可是你头一次带我回家,为了奖励你,你们乐队需要什么,尽管提就是了。”
    兰文敬笑笑,“录歌的档期,谢谢。”
    很快,他的工作结束了。
    糖糖亲昵地挽上兰文敬的胳膊,身体几乎紧贴着他,跟着他往家走。
    兰文敬将嫌弃的表情藏于眼底。
    “兰哥哥,你家里都有谁呀,我们要是做那种事情,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兰文敬道:“有个弟弟,不用管他。”
    糖糖笑着,“好。”
    -
    赵叶林头上的纱布拆了很多,他画了一幅想象中兰文敬和乐队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模样。
    听到开门,他立马扬起了唇,抱着自己的画跑去玄关。
    他要亲手把画给兰文敬。
    可看到进门的,不只有兰文敬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糖糖一见他,立马眯起了眼。
    这人,不是上次兰文敬拒绝他时,嘴里亲的那个吗?
    糖糖拽着兰文敬的胳膊,扭着腰走到赵叶林面前。
    “兰哥哥,你不是跟我说,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吗?这就是?”
    赵叶林怔在原地,抱紧了怀里的画。
    对兰文敬而言……他只是弟弟吗?
    他抬眼望着兰文敬,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否决的答案。
    可兰文敬却漫不经心道:“嗯,我弟弟。”
    像是一只长满尖刺的手握住了他的心脏,赵叶林觉得,自己的胸口好疼。
    糖糖一听这个答案,立马笑着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
    “弟弟好啊,我是兰文敬的伴侣。”
    赵叶林没有和他握手。
    糖糖见他这样傲慢,立马恼了。
    “第一次见哥哥的男朋友,也不知道给点见面礼。”
    他说着,趁赵叶林不注意,忽地伸手,把他怀里的画抽了出来。
    赵叶林睁大了眼,慌张地伸手去抢,可糖糖却像是故意逗他一样,一会儿拿到这边,一会儿拿到另一边。
    终于,他逗够了人,把画拿下来。
    赵叶林正要去拿——
    嘶啦一声。
    他画整整一天的画,要送给兰文敬的礼物,在眼前黄发男孩的手里,变成了碎片。
    兰文敬攥了攥拳,却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就这样吧,就这样,让赵叶林讨厌他吧。
    “不玩了,我们回房间。”他说着,伸手拽了拽糖糖的胳膊。
    黄毛见兰文敬这样主动,得意地笑着,又将那纸撕碎了些,顺着赵叶林的头发扔了下去。
    碎片扬扬洒洒,像雪一样落在赵叶林的头上。
    赵叶林红了眼睛,惶然无措地望着兰文敬。
    他想要些安慰,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可兰文敬望了他几眼,忽地勾起唇,神情讥讽道:“赵叶林,你可真狼狈。”
    糖糖满脸得意,拉着兰文敬往卧室走,“兰哥哥,快不要理他了,我们快去房间里办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