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尔躺在床上,出神地思考着。
    他的房间被家养小精灵打扫得很干净,但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不再适合他了——七岁稚童,又怎可与十二岁少年同日而语?
    四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了。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维拉尔却没有丝毫睡意。他不打算尝试着熬夜,如果让莫嘉娜看到他有黑眼圈,也许还会用那种哀愁又愧疚的眼神看他……他受不了这个。
    “艾米丽,你在吗?”维拉尔试探着说。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爆裂声在他床边响起。
    突然出现的家养小精灵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用尖细的声音说道:“我在这里,小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奥利凡德家当然不会有家养小精灵。或许在很久以前是有的,但在一代代奥利凡德将祖上留下的财产倒贴进魔杖店里之后,也就不存在什么家养小精灵了。
    艾米丽是法国一个相当有声望的纯血家族——德洛佩斯家的家养小精灵。而莫嘉娜在嫁给奥利凡德之前,就姓德洛佩斯。艾米丽和莫嘉娜是同一年出生的,不仅是仆人,也是童年玩伴。
    当然,艾米丽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对家养小精灵来说,服从和侍奉是一生的原则。
    德洛佩斯家族曾为莫嘉娜擅作主张嫁进英国的没落家族而不满,但奥利凡德夫妇婚后就在法国定居,理查德的生意也做得很成功,德洛佩斯家便不再表示反对,还将艾米丽送过来照顾这对一点都不会料理家务的夫妻。
    维拉尔疲倦地说:“艾米丽,给我一杯热牛奶,谢——”剩下的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如果让家养小精灵听到主人道谢,他们会无比惶恐,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那样惶恐。
    “是的,请稍等。”艾米丽又鞠了一躬,退下了。
    没过多久,尽职尽责的小精灵就送来了一杯热牛奶,加方糖的,甜味恰到好处。
    维拉尔一口喝完,用温和的语气说:“下次可以加半勺蜂蜜吗?”
    艾米丽也不多话,晃动着蝙蝠耳,微微屈膝:“当然,小主人。”
    这就是艾米丽作为家养小精灵比较好的地方了,最起码她不会在维拉尔要求下次加蜂蜜的时候,以头撞地板来谴责自己这次竟然没有满足小主人要求的过失。
    在热牛奶的加持下,维拉尔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他当然不会注意到,一面藏进行李箱被带出国,又在他整理东西时被拿出来放在一边的偷渡镜,正晃晃悠悠地飘过来,朝他的额头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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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种类各不相同,一棵一棵呈半圆状种植,环绕着一汪蒸腾着珍珠色水汽的湖泊,像流动的东方丝绸。
    维拉尔茫然地站在湖边,东张西望了半天。这奇怪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是地中海气候的夏天,晴朗干燥,橄榄树和缠绕在木支架上的葡萄藤生机勃勃地自由生长。
    轻灵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从身后传来。
    维拉尔神志并不算清醒,但他还是迅速转身,警惕地摸向腰间想要拿魔杖……但他摸了个空。
    安德利亚没有被他带在身边。
    银发银眸的年轻男人站在维拉尔面前,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警惕的动作,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你好,我的后代。”他说。
    维拉尔的戒备放松了一些:“……你也是奥利凡德。”这是一个陈述句。
    这个男人属于奥利凡德的特征也太明显了,只要把维拉尔自己的眼睛变得狭长一些,眼角放平一些,眸光再深邃一些……任谁也没法看出两双银白色眼睛有什么区别。
    “对呀,我是你祖宗。”男人笑眯眯地点头。
    维拉尔喉头动了动,好险才没把这句怎么听怎么像骂人的话怼回去。他深吸一口气,说:“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年轻男人笑而不语,两手在胸前比了一个椭圆形,看那大小……
    “那面镜子?”维拉尔猜测。
    “没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男人张开手,做出欢迎的动作。“欢迎来到镜匙之间ω号,我是伊索克兰德,你可以叫我伊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面镜子似乎已经把我弹出去两次了。”维拉尔毫不动容,冷冰冰地说。
    “这是个意外……”伊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天热了人们总是会渴望在水里泡着。你尝试进来的那次……我正好在洗澡。”
    维拉尔看了眼那个冒白气的湖泊……一个温泉。谁热了会泡温泉?!
    伊索无辜道:“入镜符阵就画在湖边,所以你入了镜就只能在湖边,会看到我……咳咳。我也没办法,情急之下就把你弹出去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