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德拉科态度相反,邓布利多倒是对他颇感兴趣,一路上都挂着那副和蔼可亲的不变微笑,致力于用各个话题和德拉科搭话。
    而德拉科则带着谁都能看出来的假笑一一回应,答得有模有样,滴水不漏,很难想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巫师能在这场对话中表现得如此圆融漂亮,进退得宜。
    直到邓布利多提起维拉尔。
    “现在,奥利凡德一家应该已经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了。”
    德拉科抬眼,冷漠的灰眼睛盯着邓布利多,后者则宽慰道:“除去霍格沃兹和古灵阁,很难找出一个比那儿更安全的地方了,你大可不必担忧,德拉科。”
    “我毫不怀疑凤凰社总部的安全性。”德拉科不动声色,“不过,奥利凡德家的处境已经危险到需要在总部避难的地步了吗?”
    邓布利多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恐怕是的,伏地魔的行动比我预想中更积极,这或许意味着他对自己的势力有足够的自信——尽管他手下不少食死徒都身处阿兹卡班。据我所知,他在复活之前并没有试图寻找你的父亲,对吗?”
    德拉科点了点头,简短道:“所以我们决定来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为了重新拥有躯体,伏地魔找到了几个没有被关在阿兹卡班的食死徒协助他抓到波特,比如麦克尼尔和诺特。
    可他没有去找卢修斯,一个在魔法部拥有庞大势力的马尔福家主。可能是因为伏地魔最先找到的食死徒将密室被开启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知道马尔福并没有好好保管他的日记本魂器,也可能是出于单纯的不信任。
    伏地魔不相信马尔福,这是当然的。将中立与背叛写在姓氏里的家族,无论加入哪一方都注定无法获得信任,说好听点叫审时度势,说难听点叫墙头草,有谁会欢迎随时可能转变阵营的投机者?
    然而马尔福家之所以能从遥远的年代延续下来,对时局的精准把握绝对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继承自祖先的洞察力与趋利避害的预见力,让马尔福父子明白,就算他们还打算一心一意跟着老上司搞事,等待马尔福的也只会是冰冷的猜疑和残忍的惩罚……更何况他们早就不打算继续了。
    邓布利多宽慰道:“伏地魔会知道他错过了什么,我很高兴能和你们站在同一战线上,德拉科。”
    “只是暂时。事实上,父亲还在犹豫是否该为凤凰社提供资金支持——”
    “如果亲爱的卢修斯能负担一部分物资压力,那就太好了。”邓布利多眨眨眼,“凤凰社如今捉襟见肘得甚至没法建起自己的总部。”
    德拉科不置可否,总部定在布莱克家可不是因为资金不足,准是他们盯上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繁复的保护魔咒,很难找到比那里更安全的房子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会考虑,无偿援助是不可能的,顶多作为投资。”
    “是的,投资。”邓布利多笑眯眯地重复。
    “……真希望这不会是马尔福一百年来做过最亏的生意。”德拉科低声说,翻了个自认为比较优雅的白眼。
    崎岖道路的尽头,是一片黑森森的矮树林,它的边缘突兀地塌陷了一块,折断的枝干混杂房屋废墟,野草在砖瓦缝隙间自由生长。
    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在行动之前,”邓布利多慎重地说,“我必须再次向你确认……这座房子里布置的魔咒和陷阱危险莫测,连我都不能保证毫发无伤,即使这样,你也要继续同行吗?”
    德拉科:“当然。”
    ——免得您把自己的手指塞进附加黑魔法的戒指里,他恶劣地想。
    两人走近那片废墟,邓布利多轻声念着妖精语魔咒咒语,妖精的语言为守护和窃取而生,守护自己的财宝、窃取别人的宝物就是这种语言的“天赋”。
    出乎他的意料,德拉科竟然也用妖精语诵念起来,随着念诵接近尾声,伏地魔在最外层布下的防护屏障悄然破碎,显露出真实,狰狞的黑暗植物爬满废墟,如同张开血口的怪物。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了德拉科一眼,没有说话,这个斯莱特林学生给他的惊喜已经够多了。
    在靠近废墟中心的过程中,德拉科几乎没出什么力——他所做的仅仅是跟在校长身后,看着邓布利多让张牙舞爪的黑暗植物四分五裂,开辟出一条通往魂器的道路。
    什么,帮忙?伟大的白巫师还需要一个孩子来帮忙破解黑魔头的诅咒吗?那必不可能,于是德拉科心安理得地苟了一路。
    直到马沃罗的戒指展现在他们眼前,邓布利多表情纹丝不动,举着魔杖的手却不自觉往上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