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因为下大雪,所以行人都回家了,街上只剩下三两个人匆匆忙忙地顶着风雪前行。
    “呜呜呜……”哭得不能自已的姑娘和她一样高,但那张脸太嫩了。
    这是哪家叛逆的小孩离家出走了?
    “喂,要吃糖吗?”记忆中她好像给对方买了糖。
    哭声戛然而止,哭得可怜兮兮的女孩抬起头来看她。陈寄予看不清对方的脸,就好像有一层雾挡在她们面前。
    但她不急,因为她的心情很好。
    每年落雪的时候她都会因为脚踝痛而烦躁,今年的脚踝也疼,只是她却很开心。
    她沿着长街,带着那个哭得像只大金毛的姑娘一路往前走。
    路过干枯的老树,越过落雪的公交车牌,她们踩着柔软的白雪,在咯吱咯吱声中并肩而行。
    走着走着,好像走过了很多年。
    “姐姐你会陪我吗?”年轻的姑娘抱着她的腰,埋头在她腰腹上声音闷闷的祈求着。
    原来不是叛逆的小姑娘,是个可怜的女孩。
    承诺的话不能轻易说出口,从女孩别扭的强调里陈寄予知道她大概不是本地人,所以她不会在这里常住。
    而陈寄予的家和事业都在这里。她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女孩放弃这些。
    再者今天送一个陌生女孩回酒店,这已经是她头脑发热干出的蠢事,正确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把她送去警察局。
    让警察带她回去,或者送她回家。
    陈寄予迟迟不回答,女孩就知道她的回应了,所以抱着她腰的手臂越发收紧。
    她甚至能感觉到腰腹间的衣服已经有了潮湿感。
    这是有多少眼泪可流啊?这姑娘是水做得么?
    “那姐姐……等我毕业回来,你还会陪我吗?”可怜巴巴的女孩懂得进退有度。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时间会冲淡一切,也许等她毕业,她就不记得当初送自己回酒店的人了。
    可抱住她的人身体不停地颤抖,她好像被遗弃的大狗狗,期望被停住脚步的路人带回家,却又不敢奢望这个可能。
    陈寄予拧眉,她今天格外冲动,做事情也不过脑子。
    她站在这里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久,还抱着她安慰?她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但是今天的她确实不受理性控制,又或者这个女孩哭得实在太伤心了,让人没法坐视不理。
    多年前的初雪,她也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父母的遗像掉眼泪,那个时候谁能来陪陪她就好了。
    可惜外面等待她的只有群狼虎豹,谁都想在陈氏身上咬下一口肉来。谁都在看她笑话,就连还没入狱的姨姨、姨夫也是袖手观望,不曾帮她一把。
    以前她父母常说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她会很辛苦。因为一旦出什么事,都没人能帮扶她。
    后来家里出事后她也在想,她要是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就好了,她也可以做依靠别人的那一个。
    一晃多年后,陈寄予将陈氏修整得坚不可摧,而她本人也换了一副心态。
    如果她有个乖巧的弟弟妹妹也不错,她能宠着他们长大,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她一样,被迫接过陈氏的重担。
    又或者她每次回家的时候,能有人问候一句“你回来了?”,这就很好。
    “如果你毕业后还留着这个水晶球,如果你还会回到这里找我,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是陈寄予能给出的最大承诺,没准她们能成为忘年交也说不定?
    就当这是一场奇遇吧……
    后来那姑娘攥紧了水晶球一直等她离开时都没放手。
    她们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甚至那姑娘都没回应她的话,没告诉她会不会毕业后回来,会不会好好保存水晶球。
    就像两条因为意外而交错的路,在某一刻相交,又在必要的时刻分离,然后沿着不同的方向一路蜿蜒远去。
    她以为她们此生再无交集。
    ……
    梦醒后天已经暗下来了,陈寄予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她的腰间还横着一条手臂,熟睡中的小叶总还不忘了给她压住被角。
    陈寄予见状心中微动,又是感动又是想笑。
    她自觉自己睡觉很老实,酒品也不错,不会撒酒疯什么的。怎么她在小叶总眼里就这么不老实?睡觉还会踢被子不成?
    因为怕她醒后会渴,所以叶巫茗在床头备好了水。陈寄予伸手去拿,水温居然正好。
    “唔……”因为她的动作,一旁熟睡的人呓语一声有了转醒的意思。
    有些迷糊的叶巫茗下意识地伸手揽了揽爱人的腰身,然后才揉着眼睛询问:“寄予你醒了?现在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