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汀肚子咕咕直叫,咬牙说:“我不吃。”
季明章走过来,命令萍姨:“端走。”
萍姨犹豫:“可是,万一小姐身体……”
季明章冷声道:“既然她不愿意,就别逼着她吃。饿了自然就会乖乖滚出来吃饭的,我还能不了解她吗?”
他还真就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季汀听到门外父亲和萍姨的谈话,一时间,委屈、难过、悲愤……通通涌上心头。
等他们都走后,季汀捂着饿极的肚子,准备躺回床上。
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忽然,她听到阳台窗户有动静,走过去一看,有人用晾衣杆架着个小果篮,小心翼翼地放到台子上,季汀连忙勾着脖子往那边瞅,却没看到人。
“是谁啊?萍姨,是你吗?”
萍姨的声音静了两秒,才从隔壁传过来:“小姐,您饿了赶紧吃些东西吧,不要总跟季先生置气,身体要紧。”
“谢谢你,不过,你别想让我跟我爸认错,我没错,就绝对不会认错的!”
季汀气冲冲地说完,翻了翻果篮,里面装着她素日喜爱的零食面包糖果,还有洗干净的水果和草莓味牛奶。果篮的最下面,压着一张纸。
上面是小白兔涂鸦,浑身雪白,脖子上系着红围巾,两只爪爪抱着胡萝卜,好不可爱。
小季汀被逗得扑哧一笑,感动道:“萍姨,还是你对我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这个家里,就只有你还想着我……”
“唉,好孩子。”萍姨叹息了声,默默走远了。
只是,季汀不想跟父亲低头。
她勉强喝了点水充饥,直到低血糖晕倒,季明章才带着家庭医生匆忙赶过来。
也许是季明章觉得扔掉金鱼这事做的过分,某天放学后,书桌上多了个精致的小鱼缸,两条小鱼欢乐地穿梭在水草中。季汀高兴坏了,一放学就冲回家看。
那年秋季,季汀被逼着学习钢琴课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都是因为路清宜,季汀才会受这么多年折磨。
季汀用力弹奏着,动作逐渐加速,像是要把心中的不快都吐露出来。
路清宜。
她最讨厌的路清宜。
栀子花香扑鼻而来,带着淡淡的皂荚香气。
季汀蓦地睁开眼,忽然激动,手掌用了些力气,砸在琴键上,发出“咚”的闷响。
冰冷的眸光直直射向路清宜:“你在做什么?”
路清宜一怔,顿觉脊背发凉,无端生出紧迫感。
“我、我没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额头的伤怎么样了。”
“哦。”
仅仅是刹那,季汀又恢复了神色,往后一靠,懒懒打了个呵欠:“不弹了,累死了。”
路清宜站定,看了季汀半晌。
细白的指尖搭在琴键上,路清宜咽下疑惑,与季汀保持着安全距离,边弹边说:“江同学,这首曲子,是作曲家看过战争后的悲凉后谱写的,你弹的非常好,只是这里,不需要用很太大力气,也不用高抬指,轻轻的就好。”
风吹动乌黑的长发,几缕发丝遮盖住眼睛。
路清宜抬起手,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而后扶住手臂,垂下目光。
忽然间,两人对视。
路清宜望进那双棕眸,它像深邃的星空漩涡,似乎看久了就会深陷进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同学的周身总有道厚厚的墙,每当她想要靠近时,都会被冰冷坚硬的外壁挡住。
同时,季汀仰起头,也在打量着她。
清澈见底的杏眸,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无措和困惑。
路清宜先移开视线:“江同学,我刚刚说的清楚吗?”
季汀装作恍然大悟,两眼弯弯,笑得无害:“清楚,不愧是路老师,路老师今年高三了吧,准备考什么学校?”
“爱丽丝皇家音乐学院。”
季汀听到学院名,微愣了下。
路清宜把琴谱叠好收到桌兜里,从中摸出一本书籍。指尖落在书籍的封面上,她垂眸温言道:“我想穿着佩戴国旗徽章的礼服,坐在金色大厅演奏钢琴。这是我从小的梦想,现在也是,我永远也不会放弃它的。”
季汀唇角勾起淡淡的嘲讽:“嗯,很不错。”
几年后,这个女人就会将她所有的梦想踩进泥地。
什么永远,什么不会放弃。
和她漂亮的外表一样,光会说漂亮话,嘴里没一句能听的。
“江同学你呢?”
“我么。”季汀凤眸微眯,轻轻一笑:“我可不喜欢钢琴。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讨厌的人永远消失在世上。”
路清宜没说话,视线落在季汀蜷紧的拳头上。
女孩的手指关节分明,指腹也起了薄薄的茧子,分明就是经常练习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