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刚落,应徕便将目光定在许岁祈的脸庞,后者的脸颊还余着沙发压出的红印,两抹淡淡的乌青显在眸下,眸光里的泪花因仍有些惊疑的目光而变得更加烁亮。
    一看就是睡得不太好。
    应徕兀地想起半个月前的复诊,她悄然拍下的那张药单上的药物,然后一个一个去搜索,发现许多含有助眠的成分。
    应徕不知道那瘦弱的身影里流淌着多少药,才堆砌出如今这个看似完好的许岁祈。
    “嗯……其实我睡得挺好的……”许岁祈咬着唇解释道,又忽的定住看向应徕的双眸,“刚刚你说的帮你拍广告是什么意思?”
    应徕闻言自然而然地坐在床榻边,把身体倚在枕头上,放松的肩头只离许岁祈咫尺,而后微微抬眸道:“原本要拍摄珠宝广告的公司艺人与我们撕破脸、公然违约了,这次合作的前期工作很多,也事关品牌舆论,我们必须把双方损失降到最小。”
    应徕语气淡得如同玻璃杯的凉白开,偏许岁祈越听越心惊,看着应徕不算太奕奕的神色,不自觉地靠近那抹全是疲惫的身影:“所以你想到了我?可是我真的能帮到你吗?
    “品牌选择明星进行广告拍摄,肯定是从明星的号召力来考虑的。我只是一个素人,完全无法带来这种明星效应,公司里真的没有其他符合的艺人了吗?”
    许岁祈轻蹙起眉,说出自己的疑惑。
    “吃完早餐后你有空来一趟公司吗?”应徕边说边扭动着有些发僵的脖子,“具体方案已经在昨天商量好了,你听完会明白我的选择的。”
    “这么快?”许岁祈偏眸瞥见应徕眼下的乌青,忍不住一下坐直身面对着应徕,“你不用再休息一下吗?昨晚应该很累吧?”
    感受到肩头处的倚力脱离,应徕稳了下身形,睁开有些酸涩的双眼,零星的阳光从飘窗洒入,许岁祈背着光,半张脸埋在不明的昏暗里,可偏偏那还沾着泪花的双眸在昏暗中格外分明。
    眸里的关心和柔意编织成光,给一副如同残叶般疲惫的躯体一方柔软的净土。
    于是胆子也变成了埋在沃土里的种子,在温润的光里恣长为参天大树,应徕干脆迎着那眸里的关切,把身体靠过去。
    “累啊。”
    “所以借我靠靠呗。”
    许岁祈觉得肩头一重,毛绒的碎发刷过脖颈处的肌肤,随着平稳的呼吸撩拨着心弦。
    参天大树结出了秋果,却咚地一声落在许岁祈的内心,落地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化作落在许岁祈脊背上的一声声震颤。
    “等忙完这一阵,我们再去选一张床吧,选你喜欢的。”
    应徕懒着语气开口,脸庞贪恋着染上许岁祈温热的柔软棉布,不自觉地用手抚上跃着浮金的墨蓝布料,用手心感受那份不知本源是太阳还是许岁祈的温热。
    “希望下次你能睡个好觉。”
    -
    在许岁祈强烈建议下,应徕才妥协在吃过早饭后休息两小时,随后才一同前往星知影业。
    如今的钟点已不是上班高峰,许岁祈落在应徕后两步,无声跟着来到处于这座大厦巅顶的星知影业总部。
    应徕已换下昨日的衣物,如今身着一套冰川蓝拉夫劳伦衬衫同冷灰西装裤,如同尖利的冰山,在许岁祈面前袒露的疲惫似是消失一空,如今又变成了无往不利的战士。
    许岁祈默默扫了一眼星知的办公区,大约在十几年前,她也被应知淮带来过星知影业,那时她被打扮得精致可爱,得来广告部经理不只是奉承还是真心的一句——应总家的小公主这么漂亮,拍个广告进娱乐圈,有星知保驾护航,未来保证能成为当红花旦。
    那时应知淮只笑着说不想让女儿抛头露脸,婉拒了那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广告,可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再回星知,竟真的要拍广告,只不过不是因为他人的奉承追捧,而是为了帮应徕。
    “随便坐。”
    应徕为许岁祈推开办公室的门,往旁边侧了一步,等许岁祈坐到沙发上时才关上门,在旁边的饮水机斟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资料我已经让助理准备,等一会我讲讲我的想法。”
    应徕边说边坐回办公椅上,垂眸大致翻阅着摆在桌上要签阅的文件。
    许岁祈闻言点头,拿起那杯浸着柠檬片的温水,注意力却被应徕那边的窸窣所吸引,用余光略过几下,温言开口道:“现在办公室的装修好像和爸爸还没退时一模一样。”
    那幅由高慧思所画的向日葵以及平整宽大的黑木桌与许岁祈十几年前的记忆别无二致。
    “是吗?”应徕微勾嘴角,问句的语气却谈不上惊喜,“这都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