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应该是你?欠我钱喔。”陈阿曼的声音带着无力的软绵,红唇轻轻勾起,“是不是应该我来玩你?啊?”
    黎小玉不语,低身去捡散在床边的衬衫,展开披到陈阿曼身上,然后认真地开始系纽扣。
    可陈阿曼却不让黎小玉如?愿,涂着鲜红指甲的手将一颗颗系好的纽扣解开,这?边系好,那边解开,白皙的肌肤在四手扇动的衬衫衣襟若隐若现。
    “你?是不是存心同我作对?我是出来卖……”
    黎小玉突然一下抱住陈阿曼,直接将那作乱的双手禁锢在拥抱里,陈阿曼双眼睁大?,却一下子安静下来,脸庞靠在黎小玉肩膀上,散出嘴唇的口红不知?不觉蹭到校服衣领。
    “姐姐,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吗?”
    陈阿曼声音翁翁:“什么地方?”
    “还愿。”
    陈阿曼坐在黎小玉半旧的单车后座,起初还要强地,可渐渐声弱了,眉眼也耷拉下来,
    坐着两人的单车在月光下摇摇晃晃,从闹街到林荫道,夏夜晚风卷起陈阿曼的藤萝紫裙摆,时而追赶着后轮,时而向前摩挲着黎小玉的脚踝。
    到寺庙的菩提树前,还有八十一阶石阶梯。
    黎小玉小心翼翼停下车,背起熟睡的陈阿曼一步步往上攀,一抬头就能望见天边那轮圆月,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在陈阿曼的侧脸,让那瘦削的脸庞多了几分柔润。
    “到了。”
    陈阿曼愣然站定,看着黎小玉背后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菩提树,然后目光流转,望向黎小玉伸在她面前的手臂。
    手腕一串青色菩提果?圆润光滑。
    “我信,你?帮我,我一定会给你?带好运。”
    陈阿曼望着那串菩提串,觉得?那天散落的菩提果?应该是跌落在她心上,不然不会把心敲得?叮叮当当。】
    拍完这?场戏后,黎宝怡累得?几乎说?不出话,不仅是因?为既要爬阶梯又要骑单车,更是因?为这?场戏黎小玉的感情十分难把握,既要放开但又适时内敛,许岁祈教她多次调整,因?此?演了很多次。
    “对不起,背我这?么多次肯定很重?。”
    许岁祈给黎宝怡递上一张擦汗的纸巾。
    “是辛苦许老师陪我演这?么多场。”黎宝怡接过纸巾,望着许岁祈依旧神采奕奕的双眼,不由纳罕道,“许老师不累吗?”
    累?
    许岁祈愣了一瞬,才发现自己四肢分明是疲乏无力的,可胸膛里仿佛有个堵不住的泉眼,饰演陈阿曼时产生?的无数情绪变成她的支柱,鲜明的感情让她觉得?酣畅淋漓。
    可戏一终止,许岁祈慢慢回魂,发现剥离了陈阿曼这?个角色,她只剩下一个填充着疲惫的空壳。
    因?此?许岁祈贪恋着饰演陈阿曼的时光,贪恋那些爱恨都明朗的情绪,贪恋着那份即使到生?命尽头都不会消散的鲜活。
    可是戏终要结束。
    陈阿曼与黎小玉之间的戏细水长流,就像一场漫长的告别。
    陈阿曼把黎小玉的校服衬衫一件件熨平整,黎小玉把陈阿曼的旧花做成一片片书签,陈阿曼带黎小玉去二手书店买书,黎小玉将一篇篇阅读当作睡前故事讲给痛得?睡不着的陈阿曼听?。
    时光刮过陈阿曼逐渐消瘦的躯体?,要带走那些仿佛偷来的快乐时光,两人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最后的分别是在高考结束那天,空气沉闷地仿佛要下一场大?雨,可天边却布满红霞。
    陈阿曼自己一个人骑了许久的车四处寻觅,单车的链条被转掉,最后才来到那棵菩提树下。
    那串菩提手串被红绳绑在枝丫,菩提果?早已被盘得?水润,隐约映着红霞的光。
    一阵风吹过,菩提叶落,一颗吹落的菩提果?砸在黎小玉头上,黎小玉恍然低头,一时分不清滑落的是头上那颗菩提果?,还是眼眶中的泪。
    杀青那天庄书钰给许岁祈送上一大?束向日葵,片场所有人也送上了掌声,由衷赞赏这?几个月来许岁祈带来的表演。
    陈阿曼的角色在消亡中圆满,饱含各种情绪的部分从身体?中剥离,许岁祈才觉得?全身的疲乏重?新布满躯壳,让她连礼貌的假笑?都做不出。
    “岁祈,我陪你?去旅游放松一下心情好不好?”庄书钰神情有些兴奋,“不过我得?先把片子剪好,争取年底上映和送报电影主流奖,然后我们?去欧洲玩怎么样?”
    许岁祈已经没力气思索任何回复,只是愣愣含糊一句:“随便。”
    庄书钰不知?怎的被许岁祈模棱两可的态度一刺,兴奋也渐渐冷却下来,:“岁祈,你?还在挂念着应徕吗?所以才对我一直不冷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