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小眼镜支支吾吾,“感觉后面有人在看我……”
    可几人往后看去,暗红月光笼罩着院落,梨树扭曲的枝条在院墙上留下鬼魅般的黑影,夜晚的寒风卷着残存的梨花花瓣飘飞。
    什么都没有。
    刁辛刹冷哼道:“这就吓出幻觉了?瞧你那怂样。连个鬼影都没有,走了!”
    他转身走了。
    小眼镜唯唯诺诺地应着,仿佛被鬼追一样哆哆嗦嗦跟紧了前面几人。
    【预言一个,这波注定团灭喽】
    【哈哈哈昨晚那家伙是新手,上来就吓得把小鬼npc给杀了,虽然那个蠢货被刁辛刹直接抹了脖子,但这下他们连唯一的试错机会都消耗掉了,下次再杀错就全员GG啦】
    【厉害了,能进魇境,这么没脑子的活人也不是很常见啊】
    【嗐,是我看过最差的一届没错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种满梨树的院落里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暗红的月亮仿佛高悬夜空的一滴血,在院子里的一地惨白落英和猩红血迹上洒下一片诡谧的月光。
    梨花依然纷纷如雪,随风无声飘落到地面,覆在一身血迹的尸体上,少年身躯单薄得仿佛要跟着梨花一同被风卷走。
    一片花瓣飘落到染血的白皙指尖。
    下一刻,指尖动了动。
    原本早已气绝多时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舟向月实在不想再躺在地上了,毕竟地上实在是又凉又潮还硌得慌。
    他靠着墙爬起来,用指骨一擦嘴角,便看见沿着袖子和细长手指一滴滴往下淌的血液。
    破裂的袖口下露出了单薄的手腕,手背上透出细细的蓝紫色血管。
    随着他起身,满身梨花纷纷飘落,如同抖落一身新雪。
    舟向月拈起一朵自肩头滑落的梨花,凑到面前。
    细长指尖比梨花多不了几分血色。
    他看着这朵开到荼蘼的梨花,若有所思。
    虽然他让小眼镜发现了身上的指灵匣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也并没有十成把握让他注意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之后血月和花开的异动,彻底将那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只能说,老天都想帮他。
    舟向月仰起头,闭上眼。
    诡异的暗红月光落在他脸上,为这副过于苍白病态的面容抹上一点血色。
    半晌,他睁开眼,深吸一口气。
    清新湿润的晚风,夹杂着隐约的幽冷花香与一丝血腥味。
    不知为什么,虽然现在一身是伤,记忆全无地独自身处这个危机四伏的魇境,但舟向月莫名地心情雀跃。
    那种愉悦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已经死去很久很久的人忽然又活了过来,呼吸到人间的新鲜空气一样。
    是一种发自肺腑的亲切感。
    搞不好他真是死而复生的呢,舟向月想。
    他看了眼身旁被他的血蹭得一塌糊涂的墙,随手抬起仍在滴血的指尖,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墙涂抹起来。
    一笔,二笔,三笔。
    一个笑脸。
    【咦,这个境客不是死了吗,这是变成鬼了?】
    【刚才说要关闭魇境的,怎么也没关,系统bug越来越多了】
    【好家伙,我只想说头一次见到这么快乐的枉死鬼,666】
    舟向月打量了一圈,四周是死气沉沉的厢房和光秃秃的梨树,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四面墙壁都由碎砖垒成,砖缝里探出细瘦的小蓬草,有气无力地蒙了一层土,脏兮兮的窗户上蒙着暗绿色的窗纸。
    三个厢房门虚掩着,门上贴着褪色的或红或绿的落门钱,屋里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唯有剩下的一个大门洞开,里面空无一物,一眼可以望到底。
    里面的墙壁上有一个神龛,神龛的阴影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尊脏兮兮的观音像,似乎已经废弃很久了。
    腰间有什么东西微微发烫,舟向月伸手一摸,发现是一块系在腰间的银牌。
    他拿起银牌,发现上面浮现出几行文字。
    牌主:舟倾
    所属门派:暂无
    排行:暂无
    说明:倒霉鬼,冒失鬼,可怜鬼……咱就是说,真的很难把你的倒霉和奇葩程度用文字表达出来,只能用一个字形容——该。
    底下的“围观鬼数”一栏,此刻像抽搐了似的,在1到5之间反复跳动。
    舟向月:“……?”
    【退出去又点进来好几次,魇境系统抽了吗?第一次见变成鬼还能直播的bug,正好无聊,蹲一蹲】
    【原来还有和我一样无聊的仁兄】
    【无聊+1 】
    舟向月端详着银牌上莫名其妙跳动的“围观鬼数”,这时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选项。
    “是否要将银牌收入境客包袱?”
    “是/否”
    舟向月选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