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嬷跟我们说过你是个特别讨人厌的小孩,要对你严加管教。像你这样的小孩,是会下地狱被拔舌头扔进油锅煮的!”
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钩吻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才下课。
一下课,舟向月刚往郁归尘身边靠了一点,却见他跟躲瘟疫似的一溜烟出去了。
舟向月哑然失笑。
他差点忘了,小时候的郁耳朵比较害羞,刚才怕是用尽了全部的礼貌才没有在课上就把他踹出去。
他正想去追,忽然看见旁边的小女孩钩吻佝偻着肩膀,弯下腰刚想捡起那幅扔在地上的画。
手指差一点点就要碰到那幅画时,画突然被一个小男孩抢走了。
他高高扬起那幅画,就像扬起一面旗帜一样,一边做鬼脸一边夸张地大笑道:“钩吻又在画脏东西了!”
钩吻的肩膀在抖,她咬着牙道:“还给我!”
她伸出手想去抢,那个男孩子一下子跳过一把椅子,尖叫道:“别碰我!你这个邋遢的脏猪!”
许多孩子在旁边拍手大笑:“脏猪又被老师骂喽!”
“谁叫她又在画那些恶心的东西!”
“而且还不爱干净,身上总是有种臭臭的味道。”
“我上课看到她玩虫子了!”
“噫……!!好恶心!”
舟向月原本已经准备站起来,忽然注意到钩吻的妹妹格桑紧抿着唇,径直转身出去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
这对姐妹感觉实在很奇怪,说不定和这幅般若绘的背景故事有关。
如果他干扰了,会改变原有的进展。
话说回来,既然人家妹妹都没说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呢。
毕竟他画得也很糟糕。
此时教室里十分热闹,孩子们大声嘲笑着钩吻,几个调皮的男孩子把她的画揉成了一团,像抛接球一样扔来扔去。
舟向月也没有闲着,干脆找后座的孩子问了问钩吻的事情。
钩吻和格桑是双胞胎姐妹,可格桑是受所有人欢迎的漂亮小姑娘,钩吻却很惹人讨厌。
她整天脏兮兮的,身上有股臭味。
喜欢做一些很奇怪又很恶心的事情,比如很喜欢玩虫子,经常有人看见她拿着蜈蚣、蝎子或是花花绿绿的毛毛虫玩。
据说,她还会偷偷去看那些流浪过来的异教徒用虫子的邪术,还很喜欢。
最重要的是,老师不喜欢她,她阿嬷也不喜欢她。
孩子们最会看大人的脸色,这么一个不被大人喜欢的小孩,他们自然也会旗帜鲜明地表现出自己的厌恶。
这时,一个叫多吉的小男孩趁钩吻去追自己的画打开了她的小布包,尖叫一声:“她又养了毛毛虫!”
“啪”的一声,一只小瓦罐在地上摔碎了。
随着周围孩子们的尖叫声,一股恶臭在教室里弥漫开来。
舟向月看到碎成几片的瓦罐里露出一滩软烂的肉泥,缓缓渗开一片诡异的墨绿色液体。
钩吻不再去追她的画了。
她走到自己被摔碎的瓦罐边。
她潦草束发的头绳不知何时跑掉或是被人揪掉了,枯草一样毛糙的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
她死死盯住那个刚刚摔碎了她的瓦罐的小男孩,目光阴毒无比:“你会付出代价的。”
多吉被她这样的目光盯着,一瞬间背上竟出了一层冷汗。
但他随即恶狠狠道:“你敢威胁我?我告诉老师!”
多吉把钩吻的布包往窗外一扔,布包径直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般若画院在曼陀宫的山腰之上,要下去捡得爬半天山。
钩吻看着她的包从窗外坠下,目光又看回多吉身上。
她就这么死死盯着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多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你……”
钩吻忽然猛力一推,把他的桌子掀翻了。
桌上的几沓画稿和尺规、笔散落了一地。
多吉暴跳如雷:“你个下地狱的脏猪!”
钩吻却转头就跑出了教室,留下满教室一片混乱。
舟向月想了想,也追了出去。
外面是玻璃一样湛蓝澄澈的天空,山谷里响着呜呜的风声,谷底那根高耸的石柱上缠绕着彩色飘扬的丝带。
和现实中的曼陀宫一模一样,也像现实中的曼陀宫构造一样复杂。
舟向月也不知道钩吻跑到哪里去了,他转了两圈,彻底迷失在迷宫一样的曼陀宫里。
最后,他不得不用上了占卜的手段,才在谷底那层房间的一个拐角处找到了钩吻。
小姑娘侧挎着她沾了泥土脏兮兮的布包,蹲在隐蔽的墙角,低着头。
舟向月走过去,“钩吻,你……”
钩吻猛然回过头,满脸戒备。
舟向月本来是想安慰几句的,结果忽然看到她面前那片密密麻麻的黑点点,脱口而出:“你也喜欢玩蚂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