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儿醒了,顾行梅简直变了一个人,又恢复原本开朗温柔的样子。
    回景朗院时隐隐约约看得出来是在小跳步,夏念申想笑,但又不想取笑他,心想朱雪儿能醒真是好事,他们夫妻的恩人,应该要有个好结果。
    回到自己住处,顾行梅就马上回信给胡范天了,说会把那两日空出来跟着去拜访田老爷、汪老爷。
    回了信,又笑。
    夏念申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可得帮雪儿挑个好人家。”
    “是一挑个能对她好又有担当的。”
    “放心,我亲自操持,男方的人品也会派人去打听一定帮她挑到一个好夫君一除了嫁妆,还要给她一笔体己银子,让她好好过下半辈子。”
    “对了,还得派人去告诉她的祖母。”
    夏念申一拍额头,“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
    朱雪儿替他挡刀那日一他带人回顾家一已经请了客栈的人通知朱雪儿的祖母一也告知找孙女儿便上顾家来一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人上门来找,想想一顾家的门口那样大,红色大门,黄色铜环,旁边延伸两个侧门,整条巷子有一半是顾家——对于一个纯朴的老人来说,这大门也许就够阻挡她了。
    当然也不排除顾家的守门婆子势利,没来转告,但不管怎么说,朱家没人过来探视是事实,现在朱雪儿总算醒了,还得派人去告知才好……
    夏念申突然觉得有点微妙,但又说不上来,仔细想想,对了,朱雪儿刚醒时怎么没问起祖母?
    正常的状况不都着急见自己的家人吗?
    朱雪儿说自己跟祖母相依为命,她醒来了是应该说些“我祖母一定很着急,请派人告诉她我很好”之类的话,而且顾行梅赏她二十两,就是因为祖母在生病啊。
    然而她醒来了,也没想起自己生病的祖母?
    夏念申内心实在介意,但又觉得这样怀疑人家不好,只是过了两日还是无法按捺,于是趁着顾行梅跟胡范天出门去拜访田老爷时,自己去看了朱雪儿——伍大媳妇说,她能吃能睡一都挺好的。
    夏念申问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二少奶奶是指什么?”
    “就……都可以,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伍大媳妇很谨慎,看了看附近,确定她们周围没别人这才小声说:“有件事情,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伍大媳妇很困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想才道:“就是朱姑娘刚被带回来的隔天晚上,奴婢在床边守夜,打着瞌睡呢,中间醒时突然看到……看到……”
    吼,“看到什么呀?”
    “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看到、看到朱姑娘睁着眼睛,鼓着脸颊,好像在想事情,奴婢揉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一点,却发现朱姑娘还是熟睡着……”
    “你是说,你看过她在昏迷期间醒着?”
    “……是,不过也不确定,可能是奴婢眼花……”
    “好,这件事情你有跟别人说起吗?”
    伍大媳妇双手乱摇,“没有没有,要不是二少奶奶问起一奴婢也不会讲的,怎么样都很没道理啊,如果朱姑娘真醒了,怎么会不愿意睁眼呢?”
    虽然很不愿意这样一但夏念申的危机雷达又启动了。
    朱雪儿救了顾行梅,她很感激,但她明明醒了却继续装昏迷一醒来的第一时间也没有找相依为命的祖母,这两点都很奇怪,而且还主动说起自己被退婚的事情一正常人听到了都会怜惜三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秦素妮。
    第七章 又是个绿茶婊(2)
    二月节照理是大家一起吃饭的。
    二十道大菜十分丰富,涵哥儿跟婷姐儿长得很快,每次见到都觉得又大了一些,当然,四房的坚哥儿跟霄哥儿也不遑多让,看孩子最能感觉到时间飞逝。
    顾老太太在某些方面很好哄,譬如说,看到曾孙就高兴了,更别说这熊氏跟裘氏的肚子已经显怀,马上又要再添孩子了呢。
    吃完晚饭,丫头婆子撤下席面,上了四果蜜饯跟清茶。
    顾老太难得第一个问起二房,“行梅媳妇,那个客院的姑娘可好多了?”
    顾行梅是男子汉,男人要忙外面的事情,这后宅之事当然是问女人。
    连忙回答,“祖母,朱姑娘已经可以下床,我也派人把她的祖母接来,现在祖孙都在客院一起调养身体。”
    “那还行,怎么说都是救了行梅,我们不能亏待人家。”
    “孙媳妇知道。”
    “朱姑娘要是好了,也得好好报答,给最好的安排,免得外人说我们顾家无情,影响了他们伯侄在外面行走的名声。”
    夏念申躬身道:“孙媳妇谨遵教诲。”
    内心又觉得奇怪,顾老太太是脑门被夹了吗,怎么突然像一个正常的祖母,若是按照以前她肯定要落井下石一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十分关心,就拿大人参来说一连卢大夫六十多岁年纪都没看过那样好的。
    顾老太太继续道:“别擎,已经进入二月,船运的生意可有好些?”
    顾别擎捻着胡子,一脸得意,“正想跟母亲说。”
    “看你样子是有好消息,快点,让我高兴高兴。”
    “这事情是行春的功劳,儿子让行春说。”
    顾老太太更乐了,“父子齐心,好好好,行春,你就跟祖母说说。”
    就见顾行春一脸神采飞扬,“祖母,孙儿前阵子南下已经跟一个有五个山头的橘子园签了合同,等二月这最后一批橘子采了便卖给我们,共六百两,我打算运到北方卖个一千两百两,这样我们一趟就赚了六百两银子。”
    顾老太太笑逐颜开,“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父子是有本事的,冬季行船不好,现在天气转暖一一切都该好起来。”
    顾行梅在厅上一向不太开口,听到这儿忍不住问:“大哥说的可是显丰府的陆家?”
    顾行春一脸奇怪,“你怎知道?”旋即又发怒,“你在打听我?祖母您看,这行梅居然敢打听我的行事!”
    “当然不是一这南方的柑橘几乎都被各家商船包了一只剩下显丰府的陆家橘子还没人去说。”
    “你真不是打听我?”顾行春还在怀疑。
    顾行梅觉得好笑,“我要真打听,怎会在大厅上说出来?这不是故意让人抓现行吗?”
    顾行春想想也是,便没再抓着不放:“怎么,陆家橘子没人想到一偏偏我找到了一现在嫉妒了?”
    “我前阵子跟胡家表哥去拜访田老爷,田老爷做京城的果子生意,听他说起陆家——以前的橘子是不错的,但最近几年的不太行,不但没汁水还没果香。四年前看在面子上勉强进了一批,却一堆人拿来退钱说根本不是橘子,干得跟什么一样,后来陆家的橘子就只剩下偶尔出现的冤大头会去买,大哥可要再想想?”
    顾行春却是不信,“哪有这种事情,我从小到大吃的橘子都是一样,也没吃过什么没汁水的橘子。”
    “我们家的橘子自然是千挑万选过的,可是外面卖的却不是这样,如果陆家的橘子好,田老爷怎么会放一条财路荒废,那日田老爷说起陆家第三代不懂经营,省钱省在照顾果圈的人力上,橘子变成野长,品质自然不好,陆家第三代却只想着骗外行一不懂反省,田老爷也是很感慨的。”
    一直没什么说话的顾行着却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大哥莫信,我看行梅就是见不得你好。”
    顾行春道:“你也这样认为?”
    “那是当然。”顾行着嗤笑,“之前过年祖母要他句合同过去救大房,他死活不肯,现在怎么又会好心提醒了,分明是不想大房振作,我看二哥跟二嫂就是想看大房倒楣,然后趁机踅取中馈。”
    一讲到中馈,大太太叶氏就马上有反应了,“行春,我瞧你四弟说的对,你二弟妹那日想夺中馈,你也是亲眼所见,他们夫妻一心又哪里会帮我们,你就照原本的做,这回大赚一笔给他们看,我们顾家第三代可不是只有二房会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