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妻子刚过世,不知道于礼合不合?
    又让人请了那个罗官媒来,罗官媒陪笑说:“端木少爷不是官,倒没什么几年不得娶妻纳妾的规定,只要丧事办完,随时可迎入府,不妨事。”
    这时,许姨娘刚好带着珊瑚过来请安,听闻柳氏想找人,许姨娘眼睛都亮了,“太太可是看中了哪家姑娘?”
    “我平常大门不出,哪知道这些事情,便是托罗官媒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先给琛儿添几个妾室。”
    “自该如此。”许姨娘大力赞成,“我们端木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少爷至今无后,我这心里始终不安。”
    “唉,还是你知道我,这次琛儿上京,除了面圣缴税,主要还是跟水家交代一声,恐怕时间要比昔日来得久,我想挑几个妾室给他,以前他总说,妻子得慢慢挑,我说那先找个妾室,他又说,家里有招赘的小姑,还有妾室,好人家的闺女一听哪敢嫁,我想也有道理,如果当时明珠要嫁,未来女婿却是有妾室的,我是绝对不肯,想想才随他,可现在他妻子也娶了,云路这孩子命薄,但总不能就这样让我端木家无后,所以我打算先替他娶妾,这回无论如何不准他推了。”
    “太太所言甚是,想当初少爷之所以钟情少夫人,不就是少夫人住在府内,日久生情吗,先让姨娘们住进来,这相处相处,感情自然就有了。”
    柳氏笑笑,对许姨娘的大力赞同很是欣慰,“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可是母亲,”端木珊瑚怯怯开口,“去年那个汪姑娘不就在我们府里赖,赖了半年,没名没分的,直到哥哥定了亲,她自己不好意思自然便走了,可母亲若是给哥哥娶妾,万一进来了,哥哥却不喜欢该怎么办?”
    柳氏笑道:“唉,你这丫头,要是你哥哥不喜欢就养着呗,我们端木家难道还养不起几个人吗?”
    许姨娘闻言,眼睛再度亮了亮,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我们端木家难道还养不起几个人吗。
    有件事情她想好几个月了,端木琛准备结婚时不好意思说,后来人家刚刚新婚,也不能说,接着水云路急病身亡,她更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来讨骂,可现在是太太亲自说出来的,她也只是附和附和,三少爷跟大小姐若是发脾气,可怪不到她头上来。
    端木府就像一般的大宅府第——挡不住的流言,挡不住的八卦,主人家的严禁跟下人间的讨论,完全是两回事。
    据说自从表达了端木珊瑚想招赘之后,没多久,端木琛让人请许姨娘去,跟她谈起这事,说朋友的亲戚中有人合适,名字叫做陆世佳,他见过几次,相貌端正,谈吐也不俗,父母已经亡故,有个妹子今年十六,自己正准备考试,入赘只有一个条件,妹妹已经说好亲事,但因家徒四壁,希望端木家给妹子准备嫁妆。
    “对方倒不是要什么大媒大聘,夫家是一般农户,也说了十抬即可,若姨娘同意,自然由我来准备。”
    许姨娘想想,能得到端木琛“相貌端正,谈吐不俗”这评语,可见对方人品很不错,十抬嫁妆也没什么,听了觉得有些动心,以为陆世佳是要准备考秀才,一问才知今年准备考童生而已呢,想想觉得不大乐意。
    端木琛也没勉强,只说那再找便是。
    陆世佳之后便考上童生,阅卷老师是当代大儒贺贤之,知道他无父无母,不久即收为义子。
    贺贤之惧妻如虎,故无妾室,虎妻偏生不孕,五十几岁了,膝下犹虚,因此虽然是义子,却也请了几席客人,热闹一番,席后,陆世佳的身分自然水涨船高,现下即使只是童生,但有了贺贤之亲自指导,连中三元也不是不可能。
    这下许姨娘又后悔了,连忙再去找端木琛,没想到他苦笑说:“陆世佳现在这身分,绝不可能入赘,就算珊瑚要嫁给他,最多也只能为贵妾。”
    许姨娘这下惊呆了,怎么会,就算有了义父,但也还只是个童生啊。
    “贺先生极有才学,他二十几年,教出了二十三名进士,一个探花郎,一个状元郎,但他都没收为义子,为何几篇文章就让他收了陆公子,自然是陆公子此时才学让他惊艳,若无出意外,不出几年定能抡下状元,前景大好,此时,他又怎么可能娶商户庶女为正妻,自然是跟朝中大官结亲,以利仕途。”
    顿了顿,又道:“当时姨娘虽然拒绝,但我还是给陆姑娘出了二十抬嫁妆,乡野村婚,二十抬也算很风光了,若姨娘还是有意结亲,我这就跟他去要个贵妾名分,陆公子应该会给我这面子。”
    许姨娘没吭声,她自己都是妾了,女儿还得当妾?
    柳氏已经是个好主母了,愿意跟她共桌吃饭,也从不要她早晚伺候梳洗,明珠有的,珊瑚也一定有,十几年来从未给她脸色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主母——可她还是觉得这一辈子矮人一截,好像永远抬不起头来,端木琛明明是晚辈,她却得对他称呼少爷,珊瑚明明也是端木家的骨血,但地位就是不如明珠。
    可未来状元公的贵妾?这样说起来,也是官家夫人啊,地位总是比商人高得多。
    若陆世佳打算跟朝中结亲,那就代表没那样快,官家规矩极多,没个一两年只怕也不成,但妾室就不同了,看个好日子,请一两桌至亲,就成了,只要珊瑚肚皮争气,抢先生下儿子,地位便算稳了,只是珊瑚那性子,真有办法当状元郎的贵妾吗?
    又听说官家女子厉害,只怕珊瑚到时候被欺负,想哭都没地方。
    许姨娘苦恼得不行,趁着过年回娘家,便跟哥哥说起这事,从怎么开始想帮珊瑚招赘一路说到贵妾,想请哥哥帮忙拿主意,是再想办法招赘好,还是让三少爷去跟陆公子说一声。
    没想到哥哥却说当然是招赘,“你遇到夫人是你好命,可别以为全天下的主母都把姨娘当人看,巷口那黄家姨娘,去年底不知道什么事情惹得黄大娘不高兴,都快过年了,还叫人牙子来领走,二毛死拖着他娘,哭得震天价响,黄大娘眼皮都不抬,说了句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让他哭死好了。”
    许姨娘一惊,“我,我们家三少爷年年上京面圣,跟六王爷又有交情,这钟侧妃的亲戚前些日子才来我们府里住,将来状元公的正妻不至于敢发卖珊瑚吧……”
    “唉呦我的妹子,主母要虐待姨娘,可不是只有发卖一途,光是早晚家训就累死人,何况我听说那些官家小姐,从小就学掌家,手段可不只是一两种,嫁夫随夫,太太人好,让你出入随意,可我听说官家的妾室出门得三求四求,要是主母不允许,十几年没出过门也是有的。”
    许姨娘就一个女儿,虽然想要风光,但更想女儿平安,被哥哥这一吓,让女儿做状元贵妾的心思也就收起来了。
    “你别说哥哥占你便宜,我看来看去,还是让我家光儿给珊瑚入赘去,他们年纪差不多,也是自幼认识,光儿老实,你也是知道,他若能跟珊瑚结亲,绝对不会对珊瑚不好,哪,你们家三少爷不是还没妾室,不如让佩儿一起过去,你老说珊瑚不如大小姐,这不,如果让佩儿给大少爷吹吹枕头风,那可比什么都管用,珊瑚是表妹,光儿是亲弟,那佩儿哪有不帮的道理是不是。”
    许姨娘干笑几声,“可三少爷的妾室,哪轮得到我一个姨娘作主呢。”
    “哎,这事让你直接去求太太呢,你在端木家十几年,只求个侄女儿当妾室,依照太太为人,会肯的。”
    许姨娘越想越是,招赘既然是为了女儿好,当然是招个知根知底的人,光儿虽然没啥出息,但人老实,从小珊瑚也跟他处得好,至于佩儿嘛,容貌随了母亲,娇美可爱。
    这姊弟一块入府,对珊瑚好处多多。
    当下回家便想提,但汪家和水家姑娘还住着,只好先按捺住心思,可没想到某日去长福院问安,太太喜洋洋的跟她说三少爷要娶亲的消息,许姨娘再没眼力,也知道不能在这时候提,三少爷要成亲是多大的事,轮不到她拿其它事情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