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这时罗福气打起呵欠,罗婉仪连忙使眼色让嬷嬷抱起两侄女,说孩子困了,得先回院子。
    被留下的刘婉仪超傻眼,居然有这招!
    因为二妹的女儿实在太小,怕哭闹起来扫兴,所以没带入席间吃饭,早知道应该随身抱着才是,她不想在这里看许侧妃指责王妃是妖妃这件事情,但又没理由先走,现在装晕倒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肯定迷惑了表哥心智,才让表哥专宠于她,姑姑,你总不能看着唯一的儿子受制于一个女子吧,表哥可是我大黎国唯一的亲王,皇上现在最看重的臣子,若让人知道他被妖妃所迷,对前途肯定不好,亲王之位,九世富贵,扣除已经流放的三王爷,谁不想子孙多享几代福呢,万一这种消息传出,说不定皇上就把亲王的爵位给撤了。”
    贺文丞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正要发作,却觉得有人拉他袖子,一转头,却是莫安华,她没生气,反倒是一脸战斗力旺盛的样子。
    女人在他耳边悄声道:“表妹要说就让她一次说完吧,否则你今日压了她,来日她又新编故事,总是没完没了,不如让她说个痛快,一次解决,省得以后找理由哭闹。”
    太妃迷信,但贺文丞却不信鬼神。
    妖妃之说是给太妃听的,至于贺文丞,许玉颜肯定准备了另一套东西。
    所以她不想贺文丞现在把许玉颜强押入院,因为这表示自己得时时提防,与其日后伤脑筋,不如现在一并处理。
    “表哥,我知道你现在着迷于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可我是你的妾室,就算你不高兴,为了你好,我也得说上一说。”许玉颜泪眼愁眉的朝莫安华一指,“王妃夏末启程,距离表哥去那养伤时已经是一年半的时间,表哥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半,王妃都在做些什么?”
    莫安华挑眉,她还能做什么,除了游玩跟诅咒太妃与贺文丞倒大霉之外,什么事情也没做啊。
    贺文丞不接话,倒是太妃一下上钩,“玉颜,你不用怕,有什么一次说个清楚,有姑姑在。”
    莫安华抽抽嘴角,看来太妃真觉得自己学了妖法,想不利她的宝贝侄女,傻子,她要真的法力强大,首先就把许玉颜变成哑巴。
    许玉颜做了个手势,她自己的嬷嬷很快出去,再进来时带了一个人,朴素的打扮掩饰不住姣好的容貌,是个女子,很美貌,姿态婀娜。
    “民女艳丹,见过太妃。”
    “姑姑,这位艳丹姑娘是馨州采香湖上有名的船姐儿,跟王妃十分熟络,侄女自知口说无凭,所以把这姑娘请来,让她亲自说上一说。”许玉颜瞄了莫安华一眼,脸上隐隐得意,“艳丹姑娘,你把那日与我在房中所说之事讲出来吧,王爷圣明,此事与你无关,绝对不会怪罪于你。”
    “是。”艳丹福了一福,开口道:“王妃常到采香湖上游玩,跟许多船姐儿都认识,一日,王妃派了丫头来寻,说她府上有客,让我去唱曲儿,府上客人是个年轻男子,跟王妃状似亲昵,我原本以为那就是王爷,后来听下人说才知道,是疏浚侯府世子陆辛,前几日就来了,一直住在闲雅别院。”
    许太妃脸色顿时难看,“你可有证据?”
    “证据没有,不过手上却是有王妃跟疏浚侯世子赏下来的东西,闲雅别院的院中格局,我也是能说出来的,前庭窄,后庭远,一进的屋舍,各有耳房,左右两边环抱抄手游廊,西边前头有小池与鹅颈椅,后庭的大池塘有水榭,民女便是在后庭的水榭上弹唱。”
    “姑姑,艳丹不过是船姐儿,若非真的入府,哪能知道别院格局,那赏物我也鉴定过了,王妃赏的是将军府出来的金子,上头有刻文,陆辛赏的是丝花,那是云州所产的贡物,皇上因为顾及疏浚侯治理云州水患有功,特意赏下去的,除此之外,只有宫中后妃才有,别说只是船姐儿,就连我们王府都拿不到呢。”说完一个眼神,下人立刻把两项物品呈上。
    莫安华不动声色,原来,这才是大招。
    老人忌讳八字,男人忌讳绿帽,想当年,三王爷跟宫妃有染,皇上怒斩宫妃,至于三王爷则是全家流放。
    金子是她赏的没错,可那丝花哪里来的,艳丹不过是船姐儿,陆辛就算叫了她的船,最多也就是给银子,丝花如此贵重,怎可能轻易赏了船姐儿?
    看了看贺文丞,他面无表情。
    是信呢,还是不信,还是半信半疑?
    只要他有一点怀疑,那怀疑就会在心中生刺,时不时的提醒他,“莫安华独自在馨州一年半”这件事情会变成导火线,以后不管他怎么看她,都会有鬼,两人这一年多来的情分,就会被那根刺给磨掉了。
    她当然也能主动开口解释,但只要后宅还有别的女人在,就有可能会再发生,她得看看他的反应,才能知道怎么做。
    若贺文丞能什么都不问就相信她,那是最好了,不过这太难,即使贤明如圣上也没问过那宫妃,而是选择直接扔给皇后处理,“完全的信任”这件事情实在太挑战人性,放眼天下,大抵没几个男人能做到。
    比较实际的想法是:贺文丞很不爽,但仔细问了她前因后果,这也还行,不要因人言就结案,先听听她怎么说。
    最糟糕的就是,他真的信了。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信了,她也懒得解释,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两万次,她没办法次次解释。
    真是奇怪,艳丹要栽赃她,怎么不栽个更方便的人选,例如馨州一些贵公子,天时地利,要说有什么也比较有可能,陆辛,怎么会牵扯到这家伙,他上回到四哥那里想要强行闯入宅子,可被四哥拿棍子打了出来——就算分家,好歹也是将军府长大的,难道还怕你这二世祖吗?
    嗯,慢着,她突然想起来了,不是许玉颜找上艳丹,是陆辛找上艳丹,许玉颜这白痴只是棋子而已。
    “表哥若不信,可派人打听打听,疏浚侯的马车的确常常前往馨州,一待就是十几日,不住知府,也不住客栈,只怕都是住在王妃的闲雅别院中了。”
    第10章
    贺文丞挥挥手,坐了下来,不发一语。
    而随着他这动作,大厅上的人各自出现不同的神色,太妃皱眉,许玉颜微喜,艳丹镇定,刘婉仪一脸想死,而莫安华却是明白他在想事情。
    不是生气,也不是恼火,而是在疏理一些东西。
    果然是她的夫君,刚才她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只停在陆辛这一点就再钻不出路,贺文丞应该是想到更多。
    再看看艳丹,果然是采香湖上的头牌船姐儿,面对着亲王扯这漫天大谎,居然面不改色。
    说一个女人不贞,那就是要她去死。
    莫安华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那时温柔的劝着她说“对姑娘来说,“好好待你”也许只有四个字,但对有些男人来说,这四个字并不容易的女人,居然要对她下手,她的命跟名声,到底值多少?
    静默中,贺文丞拿起白瓷茶盏喝了一口,又缓缓放下杯子,沉声道,“玉颜,你在府中诸多事情都有违规矩,看在你能孝顺母妃的分上,我不跟你计较那些小事,这件事情既然是你起的头,我便问你一个问题:你跟艳丹是如何识得,你要瞒我也行,但可得想想,欺瞒我的后果。”
    许玉颜没想到他不去看锦垫上的金子与丝花,而是问她和艳丹如何相识,这是要怎么回答,她堂堂一个侧妃,未曾出京,若是无人牵线,要如何跟这馨州船姐儿拿到证据。
    “表哥不如问问王妃——”
    “若你连这问题都答不出来,什么也不用说了。”
    一阵静默的尴尬中,传出哼哼声,很有点凶悍的味道。
    抱着五月的奶娘陪笑说:“小姐怕是有点不高兴。”
    “我来。”莫安华抱起女儿,轻轻哄着,五月一见娘亲来亲亲抱抱,又是哼哼哼,但声音却是软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