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往旁边移动了几步,给他打开门,“二少爷请。”
    “你这没良心的。”手指往她额头一点,“都不会问一下本少爷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有没有什么事情吗?我可是刚刚回家,就马上来看你了。”我又没有要你来看我,“呃,主人家的事情,不是奴婢应该过问的。”
    “那我准许你过问。”怜儿在内心大吼,俺不想知道不可以啊。
    且不论苏玉振跟程天齐同一张脸,她不想见,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也是保持距离好。
    吴姨娘的事情让她深深体会到了这时代的女人有多可怜,徐家姨娘的妹子居然因为姊姊不守妇道,而被退婚。
    她都已经是下堂妻了,再跟少爷传出绯闻,那还得了?
    苏玉振不可能娶她当妻,而她也不想当人家的妾,结果就是她离开苏府,万一她因为名声太差,租不到房子怎么办?她又不能告房东歧视,省吃俭用到现在也只存了三颗小金珠,这么一点,连自立更生都不够啊,小鸡一只就要好多钱,何况还要盖鸡舍,买饲料。
    流浪街头这种事情她真的没办法,因此虽然不知道二少爷为什么对她感兴趣,但还是要跟二少爷保持距离才行。
    “男女授受不亲,为了避免闲话,奴婢还是告退了。”苏玉振却一把拉住她,“这么不喜欢我?”怜儿刚刚脑内活动久了,一下没忍住,“我不是不喜欢你,我不喜欢这时代所有男人,歧视女性,都不是好东西,哼。”眼看怜儿气呼呼的走了,苏玉振既好笑,又觉得冤枉,看着手中特意为她选的镯子,都还来不及送给她呢。
    回到松竹院,他招来孝林,“这两个月,夏怜儿发生什么事?”以往他出门都带着孝林,但遇到怜儿之后,觉得放她一人在府有些不放心,因此特意留下孝林,让他帮忙看着。
    “小事不清楚,但是大事的话,没有。”
    “再仔细想想。”
    “我想起来了,夏姑娘最近跟吴姨娘很亲近,还因这事被陈嫂念了一顿,说她也是个傻的,怎么不去跟大少夫人,还是几个受宠的姨娘亲近,亲近个不受宠的,有什么用。”吴姨娘啊……难怪她会说,都不是好东西。
    这下可好。
    原本以为,凭他的身份,再凭她的身份,绝对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成见一波波,如此看来,直是情途茫茫啊。
    第4章
    怜儿原以为那日她那么不客气后,苏玉振一定不会再出现,想的跟她真的不一样,他又出现了。
    比起那日的风尘仆仆,这次出现气派许多。
    头戴金冠,腰束玉带,布料自然是上好的丝绸,隐绣花纹,银丝缠边,腰上系二块价值连城的冰晶玉,配得一张好看的脸——难怪当年她会被程天齐迷惑,平心而论,这种脸真的很吃香啊。
    平常她们几个丫头在厨房小灶吃饭,大家说起二少爷,总是瞬间星星眼,梦幻十足的说,二少爷俊逸出尘,又这么命好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真不知道怎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二少爷之类的迷妹话题。
    怜儿总想,粉丝果然不理智,她才来几个月都已经知道二少爷喜好声色,逛花街像逛自家后院,卖艺不卖身的,卖身没有艺的,通通是知己,每个月从花街捎来的信都不知道有多少,这副德行,你家二少爷配不上任何好女人啦。
    苏玉振见她嘴角微抽,知道她又在腹诽,也不生气,衣摆一撩,便在回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上的竹篮顺手便搁在旁边,“坐。”
    她又不是酒店小姐,叫她坐就坐,哼。
    “好吧,那本少爷,也就是苏家的主人,现在吩咐你坐在竹篮的另一边,马上,立刻,即时。”居然有这招,人在苏檐下,我忍。
    怜儿刻意靠着柱子坐一一是在竹篮的另一边没错,但隔很远。
    “过来一点。”
    “人言可畏,二少爷自重。”
    苏玉振看着她一脸严肃,十分想笑,“你都没有问题想问我?”
    “没有。”
    “这样啊……”那么,她真的是当成在作梦了一一关于他跟她说,自己就是程天齐的事情。
    当年,他不是故意放她鸽子,他是真的去不了。
    他有先天性疾病,约定的前两日,他病发住院,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想法,便跟母亲说,如果这几日有人找他,就说他约了人去度假。
    那次症状来得急,他总是昏昏沉沉,等真的能睁开眼睛,已经成了五岁幼儿一一他没有对苏鸿与庄氏说实话,他醒来时,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医馆大夫,而是他的师父。
    师父乃得道高人,知过去,识未来,是特意来等他的。
    他陪了自己几日,然后说得走开一阵子,那事情无法耽搁,但他又伤重,因此跟他约定好,他乖乖养伤,等师父事情结束,就来接他。
    及至志学之龄,师父说,他该为真正的苏玉振做点事情,于是他回到苏家,孝顺父母,友爱兄长,让深爱苏玉振的人,人生得以圆满。
    腊月收帐回来,在松竹院见到她,真有说不出的惊讶。
    原以为只是人有相似,但交谈过后,他发现眼前人不只名字样貌与夏怜儿相同,她有很大的可能就是。
    所以隔日特意带她出去,想藉机观察,听到她唱的英文歌时,终于确定,只是尚有疑问未解,于是找了个借口,前往北虞国寻师父,想问个清楚。
    师父还是老话一句,冥冥中自有定数。
    程天齐虽然成了苏玉振,但是面孔却一样。
    夏怜儿不只面孔一样,连名字都相同。
    他是因为大病来此,而她呢?
    他后来又让孝林去打听了,她刚来时时常生病,后来才慢慢好起来,直至他遇见她,已经过了三个月时光,也真不容易,可以想见她有多惊慌,多难熬。
    还是等熟悉一点再跟她提吧。
    他记得当时师父足足照顾他到他有力气自己洗衣煮饭,才跟他说那些事。
    上回她会晕在马车里,固然是因为搬书疲累加上酒蒸翡翠鱼的后劲,可有一部分,恐怕也是太震惊所以无法负荷一一原先的夏怜儿,成亲五年无子,夫家又有三房小妾争宠,肯定身心俱疲,极度烦忧。
    被休妻,兄嫂又不接应,会心冷可想而知,接着这个夏怜儿大病一场,身体好些时已经开始飘雪,完全没有调养就开始做下人的事情,这一连串下来,就算是男人都未必能挺住,何况是深闺女子。
    他得把她身体养得好点,然后才能跟她喊冤一一他不是故意要放她一个人在捷运站等四小时,其实,他收到她的告白简讯时心里很高兴,他甚至连礼物都买好了……只可惜,天不从人意。
    怜儿见苏玉振沉思不语,心中又开始发毛,这苏玉振到底哪根筋不对啊?
    他提着篮子,绝对不会是不小心经过这里,而苏府乃商贾之家,书库这种东西不过添些趣味,因此离大老爷跟两位少爷所居的院落远,尤其上次搬西延国水土志之后,怜儿更是对两边的距离有深刻的体悟,就算男生脚程快,也得走上三十分呢,他这么闲?
    终于,苏玉振开口了,“怜儿。”怜儿一抖,呃……如果是在现代,她不会介意男生只喊她名字,但是穿越后,她已经深深知道,这个地方有性别歧视,自己的身份又有点尴尬,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走向更悲壮的命运,因此,不管二少爷为何突然如此亲切,她都不能被美色迷惑,要断然的抗拒。
    “二少爷,我姓夏。”
    “我知道。”男人见她抗拒,脑筋一转,已有计策,“限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坐过来,不然明天我赶陈嫂出去。”
    “啊?”
    “你不听话,我就赶陈嫂出去。”
    陈嫂与夏怜儿是亲戚,待她又好,她不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不是垂头就是看天空的女人,这下整张脸正对他了,“你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