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微光，加上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向晴的脸上，刻画出深深浅浅的面部轮廓。
她盯着屏幕，斟酌字句的时候，视线不自觉歪向维枫的方向。
仿佛心电感应般，刚赢了游戏的维枫也转向她。
视线对上的那一秒，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向晴看到季航也要朝这偏头，便及时收起了微笑。
低下头，再次审查了一遍要发出的邮件。手指悬停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般，将申请调离迟朗项目的请求发了出去。
看到发送的圆圈转停，她总算舒了一口气。跟了接近半年的项目拱手让人，总归是会沮丧的，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此时此刻，她只想这么做。
盯着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温水，她抿起了嘴唇。“恋爱脑”三个字陡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刷着手机，想将这三个字同信息一起抹掉。耳边却传来冯一凡的热情招呼。
“楚维枫你叫爹！爹给你买回来烧烤了，下雨了你知道吗？！走了一圈才看到一家开的烧烤店。”冯一凡最后应该还讲了一句类似骂人的语气助词，但那被向晴自动屏蔽掉了。
向晴收起手机，看着被用力合上的包厢门，不知不觉就笑出了声。她觉得这群人虽然各有各的孩子气，但凑在一起，居然莫名的，很和谐。
维枫丢了游戏，接过冯一凡手中湿哒哒的烧烤包装袋，仔细从里面挑出向晴点的那些吃食，然后抽了一张纸巾包住签子手握的一端。
冯一凡还在滔滔不绝，但维枫只默默将食物送到向晴手上。
“谢谢。”向晴视线越过维枫的肩膀，对不远为了买烧烤头发都淋湿了的冯一凡露出歉意的微笑。
维枫按住她的头，把她移开的视线给转了回来，“尝尝，不爱吃就放那，一会我吃。”
“那怎么行？！你又不是狗。”
“汪。”他满不在乎，流露出小狗般的眼神。
虽然身处的场合让她无法专注，但她还是不受控地被他真挚的目光给感染到笑出声。
两人周身散发出的浓情蜜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冯一凡看了他们一眼，一把将眼睛男手里的可乐抢了过来。
“哎，楚维枫，你这骰子怎么叫啊？输了算你的啊！我可叫了！”冯一凡一副笃定他不会过来的样子，把抢来的可乐随手一放就要开盘。
“过去了。”维枫快速揉了揉向晴的头，收回手，转身，瞥向即将揭开的筛盅，“你可以看一眼。”他对按住筛盅的冯一凡挑起一丝从容淡定的微笑，眼神中有自信，有轻蔑。看得已经连输几轮的众人拼命抗议。
“别开。”不等维枫上前，肖遥就挡住了要有动作的冯一凡。
维枫挑起一边眉毛，看着立在原地的冯一凡，“不开就是一轮。玩不玩？”
“玩呗。”冯一凡顺起桌边无人认领的筛盅，等众人清空杯子里的酒，他弯下腰，开始摇骰子。
小臂发力，在桌上划出一道弧度，接着“啪”的一声。维枫切完抬头，目光离开冯一凡，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筛盅，“开？”
冯一凡刚好甩完筛盅，他压着桌子，怀顾桌面一圈，“开呗。”抽了几张纸巾，他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揭开筛盅。
“我去！”众人发出惊呼声，而这其中也包含冯一凡的。
向晴被喊声吸引了目光。她站起身，擦了擦嘴。走到维枫身边时，他们正在重新开局。
包厢光线暗，几乎没人注意到向晴，向晴找了一个方便看到桌面情况的位置，默默看着。
只见维枫甩手在桌上松弛的晃了几下，向晴并未看见什么花式的动作。
但当筛盅一揭开，4颗骰子，居然很听话地，堆叠成了一根笔直的线。
嚷嚷声里有浅浅的笑。维枫循声望去，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向晴。放下筛盅，他站起身，“我喝水，你们玩。”他的语气虽似嘲笑，态度却并无狂妄。
向晴趁人不注意，转身赶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没坐下，就被走来的维枫搂住了腰。
“怎么样？”他轻轻一带，两人便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什么怎么样？”向晴有些懵地看着他。
“烧烤，好吃吗。”他偏头，见桌上那些刚才给她的烤串，每样都留了一半，“不爱吃？”他转回头，看着她。
“不是。”她摇摇头，拿了鸡翅递给他，“我觉得都好吃，你试试？因该还是温的。”
冯一凡又在高声叫维枫过去，继续玩。也许是不想惹刚失恋的季航难受，当大家都在朝他们这看的时候，向晴特意往跟维枫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维枫注意到了，迅速打发掉冯一凡后，他浅笑着牵回向晴的手。
桌上刚摆满的酒杯经过他们一轮又一轮地游戏后，渐渐空掉了一些。维枫没有再加入游戏。他慢慢吃着烧烤，等埋头于手机的向晴处理完消息，两人就聊会天。有时他只是听，有时他会缓缓点头。
直到向晴手机弹出电量仅剩百分之十的弹窗。她关掉提醒，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
“困了？”维枫适时垫上自己的肩膀。
向晴挽着他的手臂，将半张脸都靠到维枫的身上，声音听上去，有些无精打采，“你什么时候学会玩骰子的？”
维枫偏头，温柔地看着她，“在意大利，不跟你联系之后。”
“分手之后？”她闭着眼，在脑子里盘算起时间线。
虽然并不喜欢向晴这么说，但他还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没等来回应，向晴睁开眼，却看到他正目视前方，似在看摆满空酒杯的桌面，又似在思考。
“骰声助眠。”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维枫收回视线望向她，耐心解释，“比白噪音管用。”
“骰子声助眠？”不远处，冯一凡他们无意配合，却把筛盅摇出阵阵脆响。她听着那明显是刺激人神经的声音，不解的看着维枫，“你确定它这声音，是...助眠吗？”
“不重要。”他笑着揉了揉她困惑的脑袋，“走么？”
向晴本来就困，又被他这么轻晃了两下，仅存的一点意识也全都搅和在一起了，人显得愈发迷糊。看上去意思已经呼之欲出。维枫也不再问，直接起身，走向冯一凡的位置。
聚会到深夜，当有一个人提出离开的打算时，其他的人也很容易被牵动着一起。
喝了酒的人似乎都会畏光。一行人里除了肖遥、维枫和向晴尚存理智，其他人几乎都双眼微眯，互相搀扶，犹如行尸走肉。
出了KTV大门，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阵刺骨的冷风。夜色化开，空气中透着隐隐的灰霾。向晴不确定今晚的开怀畅饮能不能让人驱散烦愁，她只知道时间在消逝，黎明前的昏暗即将到来。
她环抱住自己的胳膊吸了吸鼻子。陪维枫一起，依次跟人道别，人群散去，她打起精神，努力回忆着车停放的方向。
“去那。”维枫抬手指着ktv旁边的一栋大楼。
向晴望着名为“皇冠假日饭店”的淡淡黄光，困意消失了些许。她想自己是能大致明白维枫意思的，但由于不确定，她还是嘟囔了一声：“开房吗？”
“开好了。”他显然在得意，唇边漾出如男孩般皮野的笑容。
看他笑的如此开心，向晴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衣服，“我明天要开会呢。”
“这离公司近。”他打定主意，无视她的抗议。
向晴的步伐虽然慢慢吞吞，但两个人分明是在往酒店走。亮光灯牌近在眼前，她却一个劲地在想明天睡醒之后要解决的问题。
从进门直到办完入住手续，向晴都始终一声不吭。维枫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没有提前商量，而在赌气。于是他围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放心，不碰你。”
嘴唇微微贴近，在向晴的耳畔印下一片绵软温热的感觉，气直钻耳朵，弄得她又痒，又脸红。“现在几点？”她没话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