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珉手里的剑是多年前周鲤送他的,锋利异常,周鲤尚未感受到痛意,已经有温热的血淋了下来。
    “你干什么?”萧承钤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猛然移开了剑,大声吼道,“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周鲤毫不在意地抬手抹掉脖子上的血,他甚至有些欣慰,萧承珉没有长成滥杀的人。
    “把剑放下!”徐玦隔在两人之间,气鼓鼓地瞪了萧承珉一眼,“他都流血了!”
    “是他自己先凑上来的。”萧承珉委屈地说。
    “你也真是,不要命了?”徐玦转向周鲤,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察看伤势。伤口不算深,但他还是连忙去让人拿了药和干净的布,不由分说地往周鲤脖子上缠了好几圈白布。
    收拾了周鲤的伤,气氛不再如此僵持。三人都坐了下来,徐玦给他们倒了茶水,他一个病秧子,倒反过来要照顾两尊大佛。
    “咳咳!”徐玦忽然捂住胸口,气血翻涌,浑身颤得厉害。
    旁边两人立即一左一右凑了过来,周鲤的手刚搭上徐玦的肩膀,就被萧承珉啪地一下打开了。
    “你别碰他。”萧承珉冷冷地说,又弯下腰去抚着徐玦的背脊。
    “咳……水。”徐玦指了指茶壶。
    萧承珉连忙把面前的杯子递过去,徐玦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些。
    两人又凑着头低语了几句,周鲤被冷落在一旁,看了眼两人共饮过的茶杯,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头顶升腾而出。
    仔细一想,徐玦和萧承珉会不会有些太过……亲密了。
    周鲤打了个寒颤,摇摇头,抛开了这荒唐的念头。
    “你们方才说,都见过周鲤的尸骨,在哪?”徐玦直了直身子,眼角微微挑着,有一股清淡的肃穆。
    周鲤看向萧承珉,萧承珉看着地板,一脸心虚的模样,他渐渐发觉自己似乎是闯了大祸,非得被他皇兄严惩不可。
    “殿下,你说。”徐玦说。
    “周离,你说。”萧承珉推脱道。
    周鲤眨眨眼睛,直白开口,“在陛下的寝宫里。”
    “你真的见过?”徐玦追问。
    “真的。”
    “如何确认是他?”
    “陛下说是,应该不会有错。当年,周鲤……将军的尸首被呼延信挂在河关城楼上,是陛下亲自找到的。”
    萧承珉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皇兄连这些都告诉你了?”
    周鲤一时嘴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讪讪回答,“是,陛下一直把我当成周将军。”
    徐玦叹了口气,神色凄凉,“为何不让他入土为安。”
    萧承珉愧疚地看着他,捏住了他的袖子,“因为皇兄他一直相信师父会回来,对不起,瞒了你这么多年。”
    徐玦不动声色地甩开了萧承珉的手,冷色道,“二位都请回吧,徐某体力不支,该歇着了。”
    两人被齐刷刷赶出徐府。天色已暮,周鲤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一边往外走,一边犹豫该去哪。
    “喂。”
    萧承珉在背后喊他。
    周鲤一回头,就看见什么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他抬手接过,是一瓶金疮药。
    再抬头,落日长街里,萧承珉已经策马远去了。
    第26章 招魂
    一路策马至入夜,弯月挂上山头的时候,周鲤已经站在禁闭的寺门前,他轻抚着漆色斑驳的铜扣,犹豫要不要敲门。
    山林寂静,倦鸟归巢,周鲤不太想惊动这里的生灵。
    “施主。”
    周鲤猛然一回头,背后站着一个小和尚,小和尚手里持着灯笼,背了个大箱子,周身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施主若想进来,直接推门便是,这门从不上锁的。”小和尚自顾自上前推开木门,扶着门框,似在等人进去。
    “施主请吧。”身后又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夜色阑珊,周鲤这才看清不远处还有一位素袍僧人,他身形削瘦,佝偻着腰,年纪应当很大了。
    周鲤双手合十做了个礼,跟着进去了。
    周鲤拴好马,被迎到了一处禅院里,小和尚给他们倒了白茶便去歇息了,老和尚与他面对面坐着,烛火之下,周鲤隐约觉得这老和尚颇为眼熟。
    “不知为何,觉得师父十分面善,像是以前见过。”周鲤捧着茶杯说。
    老和尚眼角微微堆出些笑纹,“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玄云,周将军,久违了。”
    周鲤稍微愣了片刻,“你……认得我?”周鲤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说,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我。”
    玄云点点头,“周离侍卫为护贫僧而身亡,贫僧为其诵经超度,已去往生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玄云点点头。
    “大师既然看得出来我是周鲤,可知为何我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