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尚且偷生,而我,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不被天道偏爱的人,总要自寻出路。”
    不被天道偏爱的人,总要自寻出来,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也是在这里,也是一方鬼域,江应远就说过同样的话。
    江应远就算是天生恶种,行事作风也透着周培柯的影子,江家的债怎么可能因为江应远的死就一笔勾销。
    他一个人的命还不够。
    不管心里怎么想,江酌洲的姿态同样是轻松的,他迎着周培柯的视线站立在一旁,森冷月色下,俊美逼人的面容看上去犹如神祇。
    “看来人活久了确实会影响脑子,”江酌洲平静开口,“周培柯,现在不是你想让我死,我在逃命,而是……”
    他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继续道:“我也想要你死。”
    从知道一切的起因都是周培柯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不是幕后猎人和猎物的关系了。
    周培柯同样是他的猎物。
    无可否认,江酌洲是疯的,一旦盯准目标,哪怕拼着自己的命没了也要将对方撕碎。
    前提是能撕碎,否则只能叫单纯送死。这样的事,江酌洲不会做。
    从亲自斩杀过厉鬼,疑似前世的记忆碎片不断出现在梦中,再加上吴昭昭这位理论知识丰富的老师,江酌洲对玄术领悟便开始一路突飞猛进。
    所以,他主动进来,即便没有十全的把握,也绝对不是来白白送死的。
    “蝼蚁尚且偷生,你为了活命却叫别人乖乖送死,周先生不觉得矛盾?”
    “周先生”,以前常用的带着尊敬的称呼,现在被叫出来格外讥讽。
    话落,周培柯表情微怔,不是因为那声周先生,而是因为那句很矛盾的话。
    生死是大事,周培柯执着于这一点,这么多年做这么多事他无非也就是为了活下去。
    只是想活着而已,这没有任何错,但在长久把生命功利化,把罪孽和功德量化相抵后,无意识的,生命在他眼里早就不重要了。
    除了他自己。
    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傲慢。
    周培柯沉默下来,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余光中突然一片光芒大盛,抬眼看去,这次江酌洲竟然没有借助外物,直接在虚空中书下两道符咒。
    那是一张黑色和金色混杂的罗网,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漂亮,也格外惊人。
    因为那已经不单单是以灵气书下的符了,江酌洲在借用鬼域内的阴气。
    周培柯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诧和不可置信,就像上百年所学所知忽然被告知那是错误的一样。
    借助阴气只是惊讶,用阴气书写正统符咒还成功了就是惊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周培柯绝不会相信。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江酌洲食指和中指相并,虚空朝前一点,那张网以以股铺天盖地的架势倏地飞了过来。
    周培柯没有时间再捏诀应对,罗网扑过来即将束缚他的瞬间,浓烈阴煞之气陡然显现,“滋滋”两声,阴煞之气淡去几分,那张黑金色的罗网也变得四分五裂,最后消散在空中。
    周培柯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张原本儒雅清俊的脸显出几分狠戾阴鸷,“我本来想等到零点,既然这样,那就现在开始吧。”
    他可以靠越来越强盛的阴气恢复力量,江酌洲也可以,已经没有等下去的必要,“我既然已经决定亲自动手,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我说过,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无论你现在的实力怎么样。”
    他拿出来一块玉,质地极佳的碧玉,中间有丝丝缕缕的血色侵染。
    这块玉曾经在江应远手上,江应远死后,周培柯便收了回来。
    比起之前,碧玉上的血色已经淡去很多。
    这可不是周培柯想看到的,血色在减少,说明江酌洲的气运在回升。
    周培柯:“记得吗?这是属于你的,一块跟你存在联系的玉佩。”
    江酌洲盯着那块玉,如果不是周培柯提醒,说实话,他想不起来自己有这样一块玉。
    但他的记忆足够好,片刻之后他想了起来,
    那是他爷爷在他满月的时候送他的,据说开过光,可以积福攒运,是真是假不知道,爷爷也不过是图个吉利。那块玉他戴到了五岁,再大一点就怎么都不愿意在身上戴这么一大块玉了,于是他把它收在了床头的柜子里。
    至于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江酌洲不确定,但毫无疑问,拿走它的一定是江应远。
    “这就是你用来影响我的东西?”江酌洲盯着玉佩边缘那些刺眼的红色问道。
    周培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手中玉佩,五指收拢,丝缕缕的浓黑煞气从手心溢出,很快将整块玉佩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