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来时他们不闻不问,走的时候却没忍住一个个扒在门口偷看。
    封槐村人的性子没一个是热情的,他们就像一个个飘荡在世间的游魂,此刻也只是静静望着,没有一人上前询问。
    在吴昭昭回头的时候,这些“游魂”把自己隐了起来,长久的静默过后,有人出声了。
    “走出去了。”
    “出去的路不好走咧。”
    “还提着行李。”
    又是一阵静默,有人说:“那我送他们出去?”
    “你去吧。”
    “那我去了?”
    “去。”
    那人去了,开着一辆小三轮出了门,路过另一家的时候有人问他,“这是去哪?”
    “去送送。”
    “你开我屋里那辆去,村里出去的路石子多,我那辆新的还防震。”
    “行。”
    最后,一辆红色的三轮车停在了宴聆青他们旁边,一番“哐哐”之后,他们终于到了平坦的山脚下。叫的面包车已经在等着了,送他们出来的人没说什么,骑着小三轮又回去了。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吴昭昭感叹道:“这也是变化啊,挺好。”
    宴聆青点头,“三轮车挺好玩的,就是震得屁股疼。”
    江酌洲嘴角微扬,望着他说道:“把路修一修就不会了,我会让人联系,商量一下是个什么个章程,再捐助一笔资金。”
    “好。”
    离开封槐村,回到A市,是钟创来机场接的人,休息一天后,钟创叫上何虞,几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周培柯这一次是真的死了,所有人都为此彻底松了一口气,他们人生都会回到正轨。
    ……
    宴聆青用功德稳定了江酌洲的状态,江酌洲的气色比去封槐村之前好了很多,但现在又到了他取心头血固魂的日子。
    宴聆青已经知道这件事,江酌洲也没再特意避着他,从医生抽血,到将心头血滴入小残魂眉心,宴聆青都在旁边看着。
    “好了,拿去吧。”
    小残魂大多时候都是跟着宴聆青,施完固魂咒后,江酌洲便把它递了过去。
    宴聆青拉开口袋让他放进去。
    小残魂一直没什么变化,似乎保持这样半透明的状态就已经是它的极限。
    宴聆青又盯着江酌洲的脸看,他又是那种惨白惨白的脸色,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但表情看上去又像很轻松,甚至嘴角是微微翘着的。
    江酌洲:“我没事。”
    宴聆青立马道:“我不信,你一旦痛苦的时候就不爱我了。”
    少年语气坚定,目光认真且澄澈,江酌洲迎着这样的目光怔了两秒,随后侧过身,一手撑在桌沿,声音很低,“我一直是爱你的。”
    无论江酌洲有多压抑这种情感,也无论他们之间隔着什么,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他都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从前世到现在,他都□□聆青,但宴聆青从来没懂过。
    宴聆青看他躬身撑着桌沿的模样,以为是被他点破就不再装了,走过去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背,说道:“我想说这样还是太慢了,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完全修复自己的魂魄,你又还需要取多少次心头血,我想快一点,如果你能像那天抱着我亲的时候一样,要不了几次,我就可以做到。”
    “你那时候说让我等等,等到现在可以亲了吗?”
    听着少年坦诚直白的话,江酌洲手指一点点收紧,眸里神色晦暗不明,终于,他深吸了口气,拿下还在背上作乱的手,“宴聆青。”
    “嗯。”
    江酌洲直视他的眼睛,问道:“不好奇我前世和你的关系吗?可能是仇敌,可能是我害死了你。”
    “不是你把我留下来的吗?”
    “我怎么把你留下来的?那把剑——碎魂,你已经见识过它的作用,没想过自己的魂魄状态和它的关系吗?”
    他的魂魄……是一块一块碎片合成的,丑陋的怪物碎裂在那把剑下,江酌洲拿着剑叫怪物“阿青”。
    江酌洲看到他的神情,有些艰难地开口,“想到了什么?”
    “以前……我没死之前变成了怪物吗?然后你杀了怪物我就死了,”宴聆青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很平静,平静到不像在说自己的生死,“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当那样的怪物。”
    怪物?
    江酌洲想到那只狰鬼,宴聆青引开狰鬼之后发生过了什么?
    哪怕有很多疑问,江酌洲暂时没有去管,他沉声问道:“没有关系?不管什么原因,死了就是死了,死亡的痛苦……不恨我吗?”
    “不恨。”
    “不恨还是不懂恨?”
    宴聆青疑惑地望着江酌洲,他都成怪物了,又不想变成怪物活着,所以甘愿死在江酌洲剑下,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恨?至于死亡的痛苦……他已经忘了生前的记忆,看到的那一幕也仅仅是看到而已,他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