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一脸茫然的看着林晓寒忍痛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桌边开始写信,十分不解的问道:“林哥儿,什么信不能晚些再写?你这是做什么啊?”
    林晓寒却不回答,只是奋笔疾书,一口气写了一千多字。
    他一向擅长簪花小楷,然而这次的书信,却也难得的带上了一些激荡情绪。乃至那字体都飞了起来,直到最后一笔,他落下一个重重的感叹号,把笔头都折了,才将断掉的毛笔给扔了!
    林晓寒拿出私印敲上,又拿出了陆秋成的印章也盖了上去。这是陆秋成害怕路上有人刁难,特地留给林晓寒用的。
    “许霜,你带着许云,拿着这封书信去找平城知府。知府看到这封书信,会收留你们的。”
    林晓寒撑着腰坐回床上,将那封书信递给许霜说道。
    许霜愣住,拿起那书信读了一会儿,才突然落下泪来。开口问道:“林哥儿,北羌人是不是打过来了?你让我与许云走就罢了,竟然还要把陆黎与你府上的下人全都送走?”
    “这些人都走了,你一个哥儿留在这里,只剩下一队当兵的,谁来照顾你产子?”
    陆黎一听,便也连忙红着眼跪地说道:“寒哥儿我不走!北羌人杀了我全家,只有你收留了我,如今陆府就是我的家,我要留在这里伺候你!”
    林晓寒叹了口气,看了许霜与陆黎一眼说道:“北羌大军若是真的过来,我跑不掉,你们留下也是送死。”
    陆黎的年纪还不到十一岁,在现代社会就是个读五年级的小学生。他怎么可能让小学生陪着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再说陆府那些下人,虽说身契都在他手上,但到底都是独立的人。林晓寒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一直把他们当作普通的打工人看待,这种生死攸关之时,自是不可能把人留下送死的!
    这时唐适才又带了自己的副将过来,对林晓寒说道:“我已安排了四十人先护送人去平城。我和剩下的人会留在唯县保护你的安全。”
    林晓寒这才点点头道:“多谢,如今时间耽误不得,你让他们带着人先走。再通知唯县县令,纠集百姓,加强守备,能多撑一时是一时吧?”
    又过了一会儿,稳婆终于请来,其他人都退出了林晓寒的房间。
    稳婆是唯县本地人,已经快五十岁了,全家都在这里,也没有地方逃难。如今北羌大军即将到来,她倒是颇为淡定。
    给林晓寒接生的时候,还一边与他聊天说道:“贵人你这孩子,来得时候真是颇为惊险。只要这孩子这次活下来了,以后定是有大富贵在身的!”
    “呈你吉言了。”林晓寒有些感慨的说道:“你倒是勇敢,到时若是北羌人来了,你就不要管我,赶紧逃命!”
    那稳婆才呵呵笑了,十分淡然的对林晓寒道:“逃什么?不逃了!我都快五十了,早就活够了。”
    “贵人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从中原过来的,不知道我们燕云的状况。你瞧着燕云如今似乎十分繁华,那也是当今圣上称帝之后的事了。”
    “早在十多年前,燕云这里每隔数年,就会被北羌人洗劫一次。多少人的父母兄弟都被北羌人杀死了,妻女被他们掳走做了奴隶?”
    “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敢睡一个好觉,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夜里,北羌人就会过来杀人抢劫。民间里提起那些北羌人,谁不恨得牙痒?”
    “好不容易大晋强大了,又派了镇西大军压阵,燕云才平静了十多年,我们的日子才好过了些。北羌人若是还要再来,大不了我们就与他们拼了!”
    “就算是死在北羌人刀下,也好过回到过去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这稳婆的话让林晓寒心中剧震,他过去在电视里网络上看过许多战争地区的画面。
    那些战争地区的百姓们,对死亡都已经变得麻木了。
    没想到如今这稳婆口中十多年前的燕云,就过着那样的生活!
    唯县是个小县城,人口不多。减去逃难离开的,剩下也就不到两万人。
    唯县周边还有几个村庄,里面的百姓加起来也就两三千人。唐适怕北羌骑兵南下屠村,也派了人去通知那些村庄里的村长,让他们带人离村,想办法找地方躲藏起来。
    而唯县也有个不高的城墙,关上城门,也抵御不了多久。只能多囤些粮食,将薄弱之处稍作加固后,派人盯守住。
    林晓寒头胎生子,痛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才总算是有了动静!
    第二天上午,他腹中剧痛一阵强过一阵,肚子坠胀难忍,满身疼的大汗淋漓,忍不住叫出声来。
    “贵人你再用力些!孩子胎位很正,已快看到头发了,就要出来了!”那稳婆熬了一夜,也是十分疲累了。